阳春三月,春意甚浓。
城内的沁心湖中早已挤满了来游园泛舟的公子小姐,若是有缘,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可就在此等诗情画意的湖面上,突然一声惊呼:“快些来人,宋二小姐落水啦!”宋二小姐可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才貌双绝,傲然无双。
众人皆紧张的朝湖心望去,便看到一绯色衣袍“扑通”跳入水内,不一会儿便将软趴趴的宋西沅捞上来,抱进了船中。
柔和的阳光透过船窗洒在宋西沅苍白的小脸上,乌黑的头发沾染了水渍紧紧的贴在她的脸庞,还未睁眼,眉头却是轻轻皱了起来。
接着宋西沅便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奴婢多谢五皇子的救命之恩,奴婢要给小姐换洗衣裙,烦请五皇子殿下回避片刻。”
“好生照顾她。”男子独有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许是太乏了,宋西沅沉沉昏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就看见眼前熟悉的粉嫩帷幔。
宋西沅脑子顿了顿,挣扎着坐起身来,她环顾四周看见熟悉的摆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震惊又不可置信。
门口的丫鬟听见动静边轻声喊着“小姐,你醒了吗?”边推门而入,宋西沅转过头来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墨画,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墨画慌了神,拿出帕子轻轻拭去宋西沅的泪水道:“小姐,你这是何苦,老夫人年纪大了,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宋西沅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墨画的手,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谁能理解?上天属实待她不薄!
门很快又被推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薏仁米粥走了进来,看见宋西沅苏醒过来,小丫鬟嘴边两个梨涡漾开来:“小姐可感觉好些了?奴婢在炉子上煨着米粥,现在刚能入口,小姐尝尝罢。”
宋西沅脑子里还是恍惚,生性喜静,她身边只有两个一等丫鬟。墨画跟荷香,皆是母亲生前亲自挑选的,主仆一同长大,俱是聪明伶俐的,怎料在她大婚之日发生惨案。
墨画与荷香看宋西沅并不说话,二人心中有些焦虑,药也喂了,烧也退了,莫不是水进了脑子说不了话了?
还未等二人细想,宋西沅盯着自己尽染蔻丹白嫩纤细的十指,虚弱的开口:“荷香,你先放下罢,先拿面铜镜来我瞧瞧。”
荷香朝着墨画看了一眼,又看宋西沅并无大碍,取笑道:“小姐放心,你只是落水受了风寒,还是那个美貌无双的宋家二小姐。”
说罢,二人低头笑了起来,宋西沅佯装娇怒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觉得欣喜。
荷香虽人嘴上打趣,但还是利落的取了面镶花的铜镜递给宋西沅。
铜镜里映出一个女子。容颜姣好倾国倾城,黛色远山眉泛出微微青色,眼角火红点上几丝云,金灼睫毛长长弯,在眸子上投下一方华美的阴翳,雅致的玉颜上因为落水有些苍白,殊璃清丽的脸蛋惹人怜爱,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宋西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呆,这是十五岁的自己,刚刚及笄便有了绝色容貌,这时的宋西沅还是那个骄傲的宋西沅。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小姐,”墨画略带担心的声音把她从前世的仇恨中拉出来,“你就别跟老夫人置气了,依我看那二皇子除了性子淡了些,相貌已经算得上上乘了。”
宋西沅心中一骇,是了,前世自己落水是因为曾抗拒出嫁,游湖散心失足落水,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人生重来一次,她怎么会重蹈覆辙呢?宋西沅目光坚定:“如论如何,我是断不可能嫁给白漠居的!”
墨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倒是荷香义愤填膺道:“就是,二皇子有什么好的,刚才咱们小姐落水,他竟就坐在咱旁边的船上,连动也没动,咱们小姐怎能选这种夫婿?”
说罢眉梢一扬,夸道:“还是五皇子眼疾手快,不然咱们小姐可就受苦了!”
听完荷香的抱怨,宋西沅皱了皱眉,五皇子怎么会在那?前世也是五皇子救得她吗?难道当时只顾着伤心没有注意到?
宋西沅越想越奇怪,按了按眉心随口问道:“当时船上可还有什么人?”
墨画细心地端来薏仁米粥,一边喂给宋西沅一边说:“大小姐跟三小姐都在呢,当时可是把三小姐吓坏了,”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微微一顿:“小姐也别对三小姐有气,三小姐不过是年纪小,信错了人。”
宋家世代从文,到她父亲宋政这一辈可以说是祖上最辉煌的一辈,从秀才到状元再到如今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堂堂正一品官员太傅,宋政算是用了毕生的才学。
现在当家做主的老夫人,是宋政的嫡母,但并非生母。宋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狠角色,斗来斗去这么多年最终靠着庶子宋政享了荣华富贵。
宋政除了已逝的夫人外还有两个妾室,林氏与周氏。
林氏是临安县允判的长女,也是宋老夫人的远房表侄女,向来人比天高,总想着正房夫人死了,自己虽是妾室,理应是当家主母,宋芷怜便是将她母亲狠毒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周氏只是一个洒水丫鬟,宋政酒后乱了性,随后便有了身孕,争气的生了个长子,取名宋天齐,于是破例抬了妾室。
宋西沅对这个低调且默默无闻的姨娘没什么印象,但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会照顾人的大哥。
宋西沅还有个同父同母的胞妹唤做宋西音,比宋西沅小了整整五岁,母亲去世的早,宋政伤心过度,妹妹自幼被养在林氏身边,跟宋芷怜一同长大,也因此分不清是非好歹,常常令她这个嫡姐伤心。
前世她不知林氏的真面目,常常羡慕妹妹有个娘疼爱,可是到后来妹妹爱上了个花楼面首执意到花楼当妓子,惹得宋家被满城嘲笑,才知道林氏不安好心,口口声声好好教导妹妹,却将她教成了一个不学无术,恬不知耻的草包美人。
现在宋西音才十岁,她们姐妹的关系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她还有机会让宋西音走上锦绣花路,她倒要看看,那些无耻的人还会不会故技重施。
正想着,门外的小丫鬟跑了进来,道:“小姐,三小姐来看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