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林言,动用虎狼军先击溃河阳军,然后包抄宣武军。”大气军营的混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加剧,不过此时尚让的命令和虎狼军的出动还是让众多的大齐军将士逐渐稳住了阵脚。不论如何,虎狼军在成武城外将河东的沙陀骑兵打的全军覆没,在大齐军中向来都是镇军利器。他的出动逐渐的开始让那些不知所措的新兵开始安定下来,跟随各自官长的命令奔赴战场。
如此一来很快河阳军和宣武军的攻势就开始逐渐受挫,大齐军一旦安定下来,庞大的兵力优势加上虎狼军主导,其战力直线上涨,河阳军原本也是精锐之师,但是在和虎狼军对阵之后却被打的节节后退,无法招架。在历经了成武喋血之后,虎狼军和残存的狼虎军已经百战成精,战力达到了巅峰。林言甚至不需要下达什么具体的命令,前线的虎狼军将士就能够自发的做出各自相应的部署,而且还带动了周边的新军一起参与围攻,硬是打的张全义怒吼不止,却始终无可奈何。
“通知张全义且战且退,和我军汇合。”葛从周身处西面,对于张全义那边的动静了如指掌,而且虎狼军出动之后大齐军整体的士气飞速提升,以至于前线庞师古的怒吼声也越来越大,显示出他所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所以他当即招呼河阳军开始和自己合兵一处,只不过如此一来失去了一角牵制之后,只怕东面的淮南军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葛从周的判断可以说非常准确,身处前线的胡默成可能还没感受到大齐军的变化,但是卢静跟在王成身边那么久,对于现场敌情变化的判断非常敏锐,在察觉到异样之后一面命令第二十五都迅速出动,横击眼前之敌人,同时派人分别通知王成和胡默成,汇报敌情变化。
不过卢静在随后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和王虎略作商议之后,由后者为前锋,自己为中军,率领第二十五都改横击为斜插,将原本直奔大齐中军营帐的行军路线直接改成了斜插至胡默成所在的方向。由此和胡默成在整个大气军营内部逐渐形成了一个越来越近的剪刀状的攻击线。
“让后勤大队沿军营所在方位布设弩炮和弩机,准备接应前军回来。”卢静突然改变方向,没有来得及通知王成,但是并不妨碍后者在知道大齐军士气恢复之后所做的接应之举。淮南军的军营内虽然没有了正军,但是厢兵和已经逐渐独立出来的弩炮车兵却能够操控大量的远程打击力量守备营寨。
王成在后方准备的接应之举卢静是没有办法知道了,在第二十五都斜插之后,在逐渐靠近胡默成的过程中,两军之前的策应和互相应援的效果也就越来越明显,甚至被夹在两军的钳形内部的大齐军被来自两边的压力直接打的逐渐崩溃,在中间人为的制造出一个真空地带,而且犹如这个真空地带犹如空气泡一般在胡默成和王虎的前锋逐渐汇合之后变得越来越大。
“胡老三,赶紧合兵一处,中军卢老大在指挥,我们切出去,和葛从周汇合,从西面突出去。”王虎是知道卢静的打算的,所以远远的见到胡默成的身影之后立即纵声嘶吼。
而伴随着他的声音,来自卢静中军的战鼓声开始发出一道道命令,三都合并,对于操演过无数次的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激战之中的胡默成和王虎当即率军一个负责侧翼,一个负责前军,硬生生的在大齐军大营内部转了个弯,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之余,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强行左转。
而几乎与此同时,身在中军的卢静在前军转弯的同时,命令中军精锐快速击破此前压缩过后的那个“空气泡”,将围拢在附近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的溃兵直接驱赶到了自己的右翼,以一招倒卷珠帘之事,硬生生的挡住了黄揆上前阻截自己的兵马。卢静几乎是看着远处黄揆的表情冷笑一声随后率军而去。
“大将军,我军已经朝西而去,中军战鼓命令是三都合并。”卢静大军的战鼓声传到大齐军营外面的时候很快被淮南军的前哨探知,等到回报之后王成瞬间明白了自己这位副将的心思,若有所思之后点了点头笑道:“看样子倒是长进不少,也罢,传令大营弓箭手,在单父城南集结待命,一旦我军突出重围,立即掩护射击,去把弩炮也调过去。”
“左相,淮南军已经调转方向朝宣武军而去,河阳军被虎狼军击退之后也开始朝城西靠拢,看样子他们三人是打算合兵一处了。”孟楷死后,盖洪就成了硕果仅存的军容使,执掌咨议幕僚,襄赞军务。此时他站在尚让身边,将前线的汇报接过来匆匆看了看之后道:“左相是否今日便和对方决一死战?”
“右仆射的意思是?”尚让眼神沉吟,似乎也在拿不定主意,所以闻言立即问道。
“我军心有顾忌,所以左相用兵始终无法全力以赴,以下官所见,今日不宜进行最后之大战。”盖洪见此当即道:“我军原来,尚来不及修整,而且没有和单父城中兵马合兵一处便被对方突袭,锐气已失,倘若持续大战,只恐被其所趁。”
“是啊,对面主军的大将眼光很好啊,一下子就打在了我军的软肋之上,而且出手凌厉,没有丝毫留手,这倒不像是葛从周的风格。”尚让叹息道:“八成是淮南军在主导。”
“右仆射替我传命黄揆,让其谨守营寨,不得率部出击,同时命令林言的虎狼军负责断后,淮南军一旦退出大营,让他们上,去摸摸我们眼前这伙淮南军大将的深浅。”尚让的话让盖洪皱了皱眉头,但是却没有再多言,而是快速去传令。
只不过此时,淮南军已经杀到了庞师古眼前,和河阳军直接被虎狼军给打出来的不同,淮南军几乎是一路厮杀,自己从东面横穿了整个大气军营打到了西面。所以当庞师古看到王虎的时候,淮南军全军上下都是浴血而出,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杀气,甚至于这股杀气在伴随着不断传出的战鼓声的时候,让周围所有的大齐军看着眼前这群仿佛从地狱中闯出来的杀神而心怀颤栗,从而束手束脚,最终被淮南军快速击溃。
“各军队尾改队头,且战且退。”卢静在前军和宣武军汇合的那一刹那,及时传出了最新的命令,原本行进至中的淮南军几乎是在那一刹那间,整个队形瞬息之间发生骤变,原本在前军厮杀的王虎和胡默成二人变成了队尾,而一直在身后的刘启山则迅速接过了回身厮杀的命令,而且聚集在他身边的弓箭手同一时间弯弓搭箭,朝着身后追上来的大齐军弯弓攒射,一**的箭雨帮助了淮南军将士稳住了身形,甚至在这一波反击只是,刘启山扛着大砍刀直接将大齐军的一名将领给砍成了两半。
血腥的厮杀在淮南军和宣武军汇合之后再次展开,原本卢静还打算利用两军合力之后的锐气再冲一次,但是从北而来的河阳军身后忽然传来的那股强悍的杀气让他改变了主意,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宣武军中传来了撤军的战鼓声,卢静微一沉吟之后也跟着下达了命令。
大齐军中盖洪的命令传到了黄揆和林言二人手中,所以黄揆在葛从周和卢静下令撤军之后不再追击,而是带着大队兵马守着营盘,同时整饬内部,打扫战场。今天这一战几乎将大齐军营彻底给毁了,尤其是淮南军先后的动作更是将整个东南大营搅得天翻地覆,士兵军心不稳,需要他亲自弹压。
不过虎狼军却在林言的亲自指挥之下追了出去,不论是尚让还是林言,都未曾和淮南军正面交过手,所以此时追击不关乎战局成败,对于二人而言必须清楚的把握淮南军的真实战力才能为下一步布局提供参考。
“虎狼军追出来了?还真给我老刘面子啊!”刘启山负责断后,所以虎狼军追击之后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不过他正要领军出击,却见到中军的令旗不断招展,同时清脆的钟罄声也让他不得不停手。
“弓箭手断后,遮断咦,不对,这城南哪来的我军弓箭手了?”刘启山刚要聚集弓箭手挡住虎狼军的去路,忽然发现自己刚刚路过的地方两侧忽然冒出一队队身穿淮南军的弓箭手,而人群之中弩炮的身形更是让他喜出望外,直接纵声怒吼,同时下令第二十五都止住脚步,准备接应这群弓箭手。
“发射!”刘启山的命令传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下令发射,无数的箭雨之中,弩炮和弩机那强悍的弩箭开始发威,猝不及防的虎狼军士兵几乎是成片成片的倒下。虽然虎狼军的装备比起一般的大齐军士兵要好很多,但是弩箭的威力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无解的,就算是淮南军自己的盔甲都防不住。
“快撤!”林言在后面尚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到自己的前军像是被人直接啃了一口,无数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后面更是有士兵不断的倒下,而且基本上听不到士兵的惨叫声,而对面那呼啸的金属破空声让他一瞬间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武器。此时他根本无法指挥冲锋,更何况趁此机会,刘启山已经集中人手严阵以待,所以当即下令撤军,顾不得再去试探淮南军的战力。
“真想找你们虎狼军死拼一次啊!”刘启山摸了摸嘴角,有些意犹未尽,弩炮这种东西发射起来基本上没有一合之敌,不对自己的胃口。所以有些不甘心的刘启山只得命令收兵,带着这突然出现的弓箭手开始返回淮南军的队形之中。
“传令下去,三军合兵一处,在单父城南扎下大营。”卢静率军撤出之后还没转道东面就听到了前来传令的王成亲卫。当即依靠着宣武军左侧扎下大营,和随后赶过来的王成汇合在一起。
“做得还不错,让后勤部和军医尽快救治伤员,然后传令全军,今夜让肉糜发下去,犒赏大家。”王成赞许的看了一眼卢静,笑道:“如今这一战算是打疼了尚让,他不会再轻易和我们开战了,这样一来主公那边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
“启禀将军,宣武军葛从周、河阳军张全义求见。”淮南军新到需要重新搭建营寨,但是宣武军和河阳军不用,所以王成刚刚安顿下来,各部兵马尚未安置妥当的时候,葛从周和张全义就到了。
“看样子,这个葛从周是来和我打探消息来了,反应好快啊。”王成微微一笑,挥手让王虎等人出帐去处置军务,安抚士兵,留下卢静笑道:“你马上撰写战报,然后让十三司尽快送抵主公处,我想,北面很快就会打起来了。”
“几位不去处置军务,安抚士兵怎么跑到我淮南军营来了?”王成让卢静退出去的时候葛从周也到了。
“来请教将军,从周尚有些疑惑。”葛从周是个军人,所以说话比起袁敬初要直白很多,不过王成也没在意,反倒是起身笑道:“可是询问今日淮南军之举和我家主公在北方之动静?”
“看样子王将军成竹在胸啊,不置可否告知?”葛从周脸色一愣,随即和身边的袁敬初对视一眼,抱拳问道。
“将军不必如此,事到如今,我就如实告知。”王成笑道:“我家主公已经遣人说服天平军节度使朱瑄、泰宁军节度使留后朱瑾南下加入勤王大军队列,不日两军就会南下作战。”王成只是一句话,但是葛从周和袁敬初却恍然大悟,后者更是一瞬间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转头看了看帐外。
“我们要做的就是,变成一根刺,死死地扎在单父,让尚让过来了就不好再出去。”王成一笑,但是这句话却在有意无意的透露着自己乃至于整个淮南军在对尚让战略部署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