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恶意。”玻璃墙上映出了一个唐装的年轻男人:“你可以叫我封先生。”他看着绿绿戒备的眼神道:“我和诺捷没有关系,对于他的死活也不关心,我所关注的是——你。”
“我?”绿绿嗤笑一声:“别在这装神弄鬼了,有话快说。”
“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但我觉得你的价值不仅仅是这样。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平台,足以让你和你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
“若我拒绝呢?”
封先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明晚落云湾,如果你还想见到你妹妹的话。”
没有在意绿绿瞬间迸发出的杀气,这个鬼魅般的男人从玻璃墙上消失了。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里面长时间的静默让门外的侍卫觉出了不对。绿绿没时间多想,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这个满是尸体的地方很好点燃,火苗窜起,不一会就席卷了整个屋子,一个男人破开大门,外面的侍卫涌了进来。她也趁乱混进了人群。诺捷一死,群龙无首,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大多都忙于争权,暂时成不了什么气候。
尽管担忧着妹妹的安危,绿绿还是为了躲避追捕到了晚上才找到机会驾着飞梭回了她之前的破院子。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点人气,那个浅绿色头发的小姑娘也不知所踪。
那个该死的男人说的是真的——但他又怎么直到我会去行刺诺捷,并能准确找到她家的院子绑走吴虑?
疑惑在脑海里转了个圈,又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大海一般莫名消失。她感觉自从醒来之后仿佛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绿绿晃了晃脑袋,最终还是打算先找到吴虑再说。
借着微弱的灯光,绿绿拿出之前在诺捷那里搜出的激光袖剑和纳米软甲。想了半天,还是把纳米软甲慢慢叠好放回怀里。
第二天天一亮,绿绿驾着飞梭早早等在了落云湾。
黄沙漫卷,模糊了所有视线。就在这天地一片萧索中,封先生清瘦的身影由远到近,最后停在绿绿的面前。
直到见到了真人,那份面对投影时的念头终于被确定——她曾经见过这个叫做“封先生”的人。可能不是这张脸,这个身份,但她对于一个人的气息总是有很强烈的直觉,甚至可以说过目不忘。
他到底是谁?
我又忘了什么?
这些问题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还没得出答案,她便听见封先生浅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走吧。”
“吴虑呢……”话还没说完,封先生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他们消失在原地。
“断层穿梭”这个词,绿绿第一次听到还是在上辈子。继酒**亲死后,餐馆解雇了越来越无法忍耐脾气的吴媛。她们姐妹没有什么生存手段,只能四处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同时,还要吴媛还要想尽办法保护妹妹——可是即便日子过得这样艰难,苦难也从来没有放过她们。
吴虑被诺捷的人带走了。
邻居家的佩恩大婶趁着绿绿出去找活做的时候,谎称她被钢筋砸断了腿,利用吴虑的天真将她骗了出去,将这个女孩送给诺捷换了两个麦饼。
有人说,所有的不幸都是戏台上俗套的戏码,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吴媛在诺捷的门前跪了一天,街上其他的的流氓都在等着入夜后找机会把她掳到小巷子里。最后还是诺捷回家时,看上了她的硬骨头,冲她勾了勾手指,吴媛便找到机会像狗一样滚进去了。
吴媛被蒙着眼睛带进了石头屋子。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鼻尖浓烈的血腥气。她听见金属的碰撞声,下一秒,手腕被拷在墙壁上。
趁着神志还算清醒,吴媛冷静的和诺捷打了个赌——假如她能在诺捷手下活过七天,就请诺捷放过吴虑,相应的她也会继续努力活下去,成为他唯一活着的杰作。
她听到的回答是诺捷的一声轻笑,和随之而来的身上的剧痛。石头屋子里传来的惨烈的尖叫让门外的侍卫都退避三舍。
她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撕裂,每一刻她都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她的眼睛瞎了一只,脸上早已面目全非,每一根指甲里都插着长长的铁签,身上的关节以一种极为扭曲诡异的姿势维持着。
第一天,她没死。
诺捷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仿佛看到宝物一般的贪婪和强烈的创作欲。第二天她又被抬进了那个屋子。
这一次,她失去了鼻子和所有的牙齿。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那时诺捷的《地狱变》还没有完成,尽管每天吴媛用力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些死不瞑目的狰狞头颅在无声地向她嘶吼
第六天。她已经没有手和脚了,如果那些碎肉块还能被这么称呼的话。她躺在床上,血肉模糊,已辨不出人形。
而诺捷却对她越来越温柔,他为吴媛止血,不会再疯狂地鞭打她,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他有时也会和她絮絮叨叨自己的过去,对于一切的感受。也是这时候,她才了解了这么多关于诺捷的一切。年幼时他看着母亲将他最爱父亲放在锅里煮熟,自己的嘴里也被塞进了几块带着血的生肉。年轻时,他杀掉了母亲,当听着耳边的惨叫,那女人的血溅到他脸上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听见了圣歌和上帝的召唤。
“生与死亡同在,瞬间即是永恒。”
之后他便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从二十岁开始,他人生的唯一意义便是他的艺术——《地狱变》。
第七日晚,一条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诺捷轻轻摸了摸吴媛的头顶。
她听见诺捷说:“我爱你。”
她的舌头被割去,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嘶吼。
诺捷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凑到她身边,吻了她的嘴唇。那是一个深沉的,冰凉的吻。吴媛没有挣扎,仿佛早已死了一般。
下一秒,诺捷被她用嘴里含着的玻璃碎片利落地割开了喉咙。
诺捷用最后的力气按下了一个装置,耳边响起一声短促尖利的叫声,复又归于沉寂。吴媛挣扎着解下了眼睛上的布,她听见诺捷在笑,他的气管断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抬起头,她的妹妹,或者说她的头颅,正睁大眼睛看着她,浅绿色的头发遍布血污,脖子衔接的断口处,还有没干涸的鲜血正不停流出。
连接着她身体的钢丝正不断上升,嵌入玻璃墙,下面是无数的恶鬼被炼狱之火炙烤,翻滚,挣扎。
至此,《地狱变》终成。
吴媛早已呆住,直到诺捷的侍卫冲进来将她扔进断层,肉体早被碾碎,灵魂日日不得超生,她依旧没能释然。
只差……那么一点……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
我一定……
带着恨与绝望,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让别人叫她绿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