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又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
太夫人坐在马车上,背挺得笔直,浑然忘了头疼,背疼那回事。
当年老伯爷搂着那狐狸精,轻言蜜语,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温柔表情。
面对她的时候,他多半是不耐烦的。
现在她的儿子,也搂着个狐狸精,跟他爹老伯爷的表情如出一辙,温柔似水,叫她看了却是妒火中烧,恨得几乎把牙齿都咬碎了。
二十多年前她就痛彻心扉一回,她以为不会再经历那样的疼痛。
想不到,二十多年以后,她再一次痛彻心扉。
给她痛苦的是父子两,一个是她的夫君,另外一个是她的儿子,世事轮回还真是有够讽刺的,也叫她心寒齿冷。
“母亲,你是我亲娘,我会孝顺你。”
罗胜一点也不在乎太夫人看他,好像在看负心人一样无比痛恨的眼光,只是把钱云更加的往怀里揽了揽,不叫她直面太夫人要吃了她的眼光。
“云儿,是我唯一心爱的女人,我不护着她还能护着谁?我不求母亲你能立时想通,但我希望你能和云儿和睦相处,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太夫人不喜欢前头的大钱氏,罗胜是知道的。
那时候他并没有像现在维护钱云一样,维护大钱氏,直接跟太夫人表明他今天这样维护钱云的坚决。
他只告诉因为出身低微而忐忑不安,并且被太夫人苛责的大钱氏,说太夫人是他的亲娘,让她不能顶撞和忤逆她,要逆来顺受,还再三的要求她忍耐,为了他而忍耐。
大钱氏忍了,他并没有太在意她当年所受的苛责和苦楚。
当而今轮到钱云被太夫人看不顺眼了,他发现,他不能忍受了。
再也说不出这是他亲娘,让钱云为了他而忍耐的话。
因为他会心疼,他舍不得他心爱的女人受到一点委屈。
可以说,在一开始他遇见钱云,觉得才是真正的恋爱以后,他的心就偏了,心里的天秤也一直朝着钱云这边倾斜。
“不好!”
太夫人冷着一张脸,冷冷拒绝。
她儿子不想委屈这狐狸精,就要来委屈她吗?
凭什么?!
当年老伯爷想要委屈她,她都不答应。
那么在二十多年以后,她的儿子也来要求她委屈自己,给狐狸精让路,她更加不会答应了。
“母亲!”罗胜喊,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安排她?就这么大喇喇把她弄进伯府吗?以什么身份?大钱氏的亲妹妹,你的小姨子,还是你新纳的妾室呢?”
太夫人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一对恩爱不已的鸳鸯,心里却狠狠的呸了一声。
“别忘了,现在的伯夫人是镇南侯的亲侄女,可不是大钱氏那样你想休就能休了的女人。还有,她要是做妾的话,是良妾,是贵妾,还是贱妾呢,嗯?”
只要一看罗胜的眼神,她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
要休了叶念,再把这狐狸精娶进门,让她做明媒正娶的伯夫人,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儿子想的也太简单了点,就凭着镇南侯府为叶念撑腰,想要休了她,忠义伯府不比拔下两层皮来,都是轻的。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个结果,太夫人竟然隐隐有些窃喜,反倒没有心疼会被叶念拿走的大笔赔偿。
“母亲,这是不赞成我带云儿进府吗?”
罗胜也知道要休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他自恃有皇帝为他撑腰,就算镇南侯府有什么意见,他一样能强行休了叶念,而不会委屈钱云做他的妾室。
“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做吧。”
太夫人冷笑一声,看着罗胜执迷不悟的眼,忽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不说,但她会做。
“母亲急着来见我,是有什么安排吗?”
罗胜见说不通太夫人,到底也还是顾忌着叶念,才换了一副表情,放低了声音问道。
“只要不进府,不在我眼前晃悠,随便你带她在哪里住。”
太夫人改了主意,不打算让钱云住到她派叶念收拾过的宅子了。
反正她的好儿子这么有本事,就自己找宅子安置这狐狸精啊。
“回府!”
甩下这两个硬邦邦的字以后,太夫人就命令车夫回去伯府。
罗胜在原地不动,只管搂着钱云,目送太夫人的马车越走越远。
他的眼神也随着马车的离去,越来越冷,逐渐的凝结成冰。
“伯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得太夫人喜欢,才会让你和太夫人有了口角。”
钱云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就是止不住的窃喜。
却故意假惺惺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怯生生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是我娘心眼太小。”
罗胜一听她话里透出的胆怯,急忙低头柔声安抚她:“你不要在意,有我在,谁也别想让你受委屈。”
太夫人不肯接纳钱云,罗胜心里顿时就不痛快了。
做为他的亲娘,难道不应该为他高兴吗?
在他终于遇见了,让他真正心爱的女人以后。
“伯爷,太夫人会不会一直不喜欢我啊?”
钱云也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一见罗胜完全站在她这边,就更加的往他怀里缩。
“不会,你这么好,没有谁会不喜欢你的。”
罗胜也更加的搂紧了她,心里对太夫人越发的有意见了。
当初他爹险些就把伯府给败了个精光,要不是他力挽狂澜,在皇帝面前挂上了号,哪里有他娘现在的荣华富贵。
要知道,在他还没有接手伯府之前,他娘就常常为了金钱上的事着急。
伯府每年的收入和开支差距太大,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别说日子过得滋润了,就是他娘想多买一件衣裳,都要犹豫再三。
不是他把伯府撑起来,他娘哪里能过得像现在这样滋润,还不得一直为了一点针头线脑的花费而斤斤计较,恨不能一个铜钱掰成两个花吗。
他娘这是过惯了好日子,就忘了从前的苦,又不用为了金钱上的事操心,以至于心太闲,才有时间找他心爱的女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