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户田良三官至少佐,整个盛京情报处都由他领导。他要是我们的同志,就不用冒名顶替假特使,费那么多周折了。除了户田良三外,盛京情报处机要处处长长岛一郎、副处长向井甘雄,行动处处长关口新博,内勤处处长小岛晃大、副处长野口光子。再加上特高课中三个中国人,办公室李小兰为向井甘雄买过包子,门卫赵忠南为小岛晃大买过烟,司机郭大明送横渡正辉去的火车站。这八个人还有哪些可以排除,一定不会是我们的同志?”耿直向徐晓蕾问道。
“横渡正辉被杀当天,野口光子一直呆在她的房间里,除了横渡正辉和小岛晃大外,没接触过外人,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由此可见,她应该是第一个被排除的。”徐晓蕾想了想说道。
“你说的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根本不可能向外传递情报,她不可能是我们潜伏的同志。”
“长岛一郎会议之后,一直呆在自己办公室,并没接触过外人,如果他的进出电话没有问题的话,也可以排除在外了。”
“他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能出卖的,怎么会是我们的同志。那其他几个人呢?”耿直问道。
“关口新博和小岛晃大这两个人,是我们潜伏同志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这两个人一个靠着满洲警署的关系,一个靠着关东军的关系,虽然他不会将横渡正辉的行踪消息透露给我们,却很有可能透露给满洲警署和关东军。满洲警署不用说了,早就希望王雨亭一死百了,所以对特高课的一举一动十分关注。关东军更是满洲警署的背后势力,也不希望王雨亭的案子继续发酵。如果这两地方,有我们的同志潜伏,王雨亭的行踪从满洲警署或者关东军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照你这么说,潜伏在盛京特高课我们的同志,最有可能的就是机要处副处长向井甘雄了?”耿直连忙问道。
“我只是推断,只能说向井甘雄的可能性最大。他先是参加了军事会议,清楚掌握了横渡正辉的行踪。又利用为横渡正辉卖包子的机会,通过办公室李小兰与外界有了接触。如果说这五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我们卧底同志的话,那向井甘雄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他是我们的同志,那办公室李小兰会不会也是我们的同志?”
“李小兰是不是我们的同志,这个真不好说。不过,除了向井甘雄外,我觉的还有一个人,是我们潜伏同志的可能性最大。”徐晓蕾想了想说道。
“这个人,是谁?”
“横渡正辉的妻子——长岛千佳子。”徐晓蕾定了定神,说道。
“长岛千佳子虽然身世凄惨,不过横渡正辉毕竟是她的丈夫,她能忍心下手?”
“记住,女人要是真动起杀心,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折手段的。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以后可要小心了。”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吗。不过,就算她对自己的丈夫恨之入骨,她毕竟是个日本人1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同志吧?”耿直不解地问道。
“我们的组织是热爱和平的正义之师,所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团结到我们周围,被我们所感染,如果长岛千佳子有意无意接触到了我们的同志,作为一个苦命人,成为我们的一员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不过,有一点一定要清楚,我所能想到的,中村樱子也一定能想得到,搞不好昨天她已经缕清思路,动手去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抓吗?”耿直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们要做的就是一定要沉住气,尽可能把最新情报传递给上级组织,让上级组织早有准备。还有,就是想办法误导中村樱子,干扰她的判断。虽然中村樱子聪明绝顶,却多少有些好大喜功,我们可以利用好这一点。”
“误导她?”
“对,误导她,你当着她的面,顺着她多说些好话。想办法,把假特使案往关东军和满洲警署方面引。不过一定要不留痕迹,否则会被她怀疑的。另外,我记得咱们从营川来盛京,是带着一部电台的。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接触到这部电台,与上级组织尽快联络上。”
“我知道,那部电台现在由营川情报处一起过来的宪兵保管,他们只听中村樱子的。不过,发报员是通讯商行的中田雅史,在情报处,虽然他是由村田合子直接管理,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算认识,我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接触上他。”耿直想了想说道。
“能通过这个中田雅史接触到电台最好不过了。不过,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别露出什么纰漏来。咱们现在深陷敌营,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发现。只要咱们身份不暴露,什么事都会有转机,身份要是暴露了,就没机会了。”
“是呀,上次去王雨亭家拿走他的记本,幸好我提前交给了你,否则就暴露了。不过即便如此,樱子也是查了很长时间,总算是有惊无险。”
“说实话,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带进审讯室严刑拷打了,也就是你,她才会有如此的耐心。中村樱子查你,不是为了证明你是地下党,而是想证明你与地下党无关。只可惜她从小就被灌输****思想,即便很爱你,当面临亲情爱情与国家利益抉择的时候,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国家利益,这就是宿命。”
“是啊,我们又何尝不是呢。”耿直咬了咬嘴唇,淡淡说道。
见耿直有些动情,徐晓蕾正欲开导,却听见门外传来开门声。耿直和徐晓蕾都清楚,这是中村樱子回来了。
中村樱子进到房间,见耿直和徐晓蕾正坐在一起攀谈,笑道:“你们两倒是规矩,我还以为我不在了,你们不得好好亲热一番,在床上滚上了呢。”
“这大白天,也没遮没挡的。要让人看见了,没羞没臊的,多丢人啊。”徐晓蕾娇笑道。
“能让谁看见?这个房间,除了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樱子,这回你可说错了,还真有人盯着我们呢。”说着,耿直拉着中村樱子的胳膊,把她带到窗户旁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指着对面,“樱子,你看对面的小楼。”
酒店的正对面,是一栋三层小楼,小楼三楼的房间与耿直他们住的酒店房间相对。耿直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望远镜,递给了中村樱子。中村樱子扒拉开窗帘向对面望去。
透过窗户,中村樱子清楚看到对面房间里,有三四个人影晃动,窗口还架着一款高倍望远镜。望远镜后面,有人正鬼鬼祟祟向酒店这边张望。
中村樱子仔细看了几分钟,收起了望远镜,回身向耿直问道:“耿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监视我们的?”
“今天早上起床后,我本想向外看看天气,结果我一眼就发现了对面的监视点。樱子,你说,这个监视点会不会是地下党的人?要是地下党的窝点,现在动手就能连锅端了。”耿直对中村樱子说道。
“这么明晃晃的监视,肯定不会是地下党的人。”
“那会是盛京特高课的人吗?”耿直接着问道。
“应该也不是。特高课现在人心惶惶的,哪有闲心盯着我们?要是猜的没错,不是关东军,就是满洲警署的人。”
“樱子,你说过。无论是关东军还是满洲警署,他们只是想让王雨亭彻底消失,一了百了。而刺杀横渡正辉假冒特使的最终目的,是营救王雨亭,所以,一定是地下党所为,不会是关东军或是满洲警署。既然刺杀横渡正辉不是关东军或是满洲警署做的,他们盯着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徐晓蕾不解地问道。
“晓蕾姐,你别忘了,关口新博和小岛晃大可是满洲警署和关东军那边的人,虽然警署和关东军不会去刺杀横渡正辉,不过情报是不是从他们那边泄露出去的,或者是不是他们故意泄露出去的,这个就不好说了。如果查到,情报是从他们那边泄露给地下党的,这个责任也不会小。”
“照你这么看,这次盛京之行确实不太平了。”
“那倒没什么,我倒是要看看,假特使案能牵出多少事来。牵出来的事越多,我手中的底牌就越多。”
“你的意思是,将来可以拿这些事,制衡警署和关东局?”
“知我者,徐晓蕾也。很多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留了余地,也就留了后手。不过,咱们现在被盯上,就要万事小心,没事就少到窗户口,小心被人打了黑枪。”中村樱子说道。
“这个我知道。不过外屋的床紧靠在窗户口,挪也没地方挪,搞不好,起身不留神,就会被人打黑枪了。樱子,要不,我换个房间,不行和情报处宪兵一起住,这样就不会有危险了。你放心,你可以派人盯着我,我保证不会一人外出。”耿直听到中村樱子的话,心中一动说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想着跑去和那帮宪兵住一起,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中村樱子调笑道。
“樱子,你又笑话我了。咱们三个人住在一间房,总要有一个人到外屋睡的,守着窗户总会有被打黑枪的危险。不过,要是你们不介意,咱们三人一起挤挤,都睡在里屋,我倒是很愿意,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耿直看了看中村樱子,又看了看徐晓蕾,说道。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还读过大学呢,这话也能说出口?听着就恶心!”徐晓蕾一脸怒气地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把晓蕾姐都惹急了。这样吧,你也没必要和行动处那几个宪兵住在一起。二楼,跟我们一起来的通讯商行中田雅史,自己住一个房间,那间屋子应该有两张床,晚上你就去那住吧。”
“樱子,你真让我出去住啊?我本以为你们能挽留挽留,我就……”耿直故作失望地说道。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宋玉,离开你,我们都活不了了?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去楼下睡去,什么时候危险解除了,你再回来。不过,为了避嫌,我会让横渡敬三安排两个守卫看着,你可别背着我们,自己偷着出去花天酒地了。”
“我哪里敢,我还怕你真把我阉了,那我耿家可就绝后了。”
“贫嘴,越来越没正型了!行了,我让酒店已经安排了午饭,一会儿送到房间里,咱们吃完饭就出门。”中村樱子说道。
“樱子,我也跟着去吗?”徐晓蕾问道。
“你一定要去,我要让你陪我见个人。”
“见谁?”
“长岛千佳子!”
“长岛千佳子?横渡正辉的妻子?”
“对,就是她。”说着,中村樱子将手中的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徐晓蕾,“这里面的资料,是横渡敬三用了一整天时间搜集上来的。幸亏横渡敬三与横渡正辉是堂兄弟,横渡家的私事才能这么快就查到。”
耿直连忙打开档案袋,和徐晓蕾一起仔细翻阅起里面的材料。
“樱子,长岛千佳子的母亲和我们一样,是中国人?”徐晓蕾抬起头,说道。
“晓蕾,你说的没错,长岛千佳子的母亲确实是中国人。二十多年前,帝国海军占领旅顺,就是那个时候,长岛千佳子的父亲千岛关夫,娶了长岛千佳子的母亲。而那个时候,千岛关夫的妻子和儿子千岛一郎还在帝国本土。三年后,千岛关夫调离旅顺,遗弃了千佳子的亲生母亲,带着年幼的千佳子回到了帝国本土。而千佳子的亲生母亲悲痛欲绝,两年后便大病不起,撒手人寰了。”中村樱子似乎有感而发,声音哽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