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轻轻抚着徐晓蕾的秀发,低声说道:“晓蕾,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算了,对不起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想好了,现在只能假戏真做,就当是你馋了赵玫的身子,有了念想才跟她不清不楚的。虽然这样樱子心里会不高兴,不过还算能解释得通。”徐晓蕾说道。
“晓蕾,我已经有了你和樱子,怎么会还惦记赵玫呢,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啊。”耿直不解道。
“没别的办法了,除非你能跟赵玫谈明白,她能立即和你断了。你有这把握吗?”
“我没有把握”耿直支支吾吾道。
“既然没有把握,见色起意总比暴露身份要好。樱子再问你,你就说赵玫总那么上杆子,一来二去的,你心里就有了杂念。懂了吗?”
“这样说,樱子会信吗?”
“我已经跟她吹了风,她已经信了几分。再有,有了身孕的女子对自己男人总是疑神疑鬼,担心出去鬼混,你这么,就算不全信,也能糊弄过去。”
“要是这样,我在樱子心里,岂不成了好色之徒?”
“你以为你不是?”徐晓蕾气恼道。
“我”耿直不知如何应答。
“放心吧,赵玫还是姑娘身子,你就是想一想,也没真的和她做了男女之事,樱子不会怎么样的。”
“那就好”耿直喃喃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在樱子那,就算一时蒙混过关,也是缓兵之计。赵玫那边你要尽快让她死心,让她为你保守秘密,否则早晚是个事。明天,上级特派员就到了,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先听听特派员的想法吧,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你,咱们的亲一定要成的。”耿直斩钉截铁道。
“组织纪律你不清楚吗?你不离开我,就要离开樱子。真要是那样的话,我情愿你在樱子身边。至少现在,于公于私,你在她身边比在我身边更重要。”徐晓蕾叹了口气说道。
“不行,于公你是我的领导,于私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爱侣,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耿直将躺着的徐晓蕾抱了起来,说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最后不还得靠我。明天晚上,我以腊月初八,徐家家宴的名义回兴茂福。咱们支开樱子,去见一下特派员。”
“不管怎样,我是不能和你分开的。”耿直紧了紧双臂说道。
“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很多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不早了,睡吧。”徐晓蕾将头靠在耿直的胸口,说道。
这一夜,耿直和徐晓蕾都没怎么睡好。他们不清楚上级组织会有怎样的决定,他们还能不能如愿的成亲。
如果上级组织,坚持组织纪律,耿直只能从徐晓蕾和中村樱子中选择一个的话,对于这一对相爱相守相伴的爱侣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
离开中村樱子,意味着苦心建立起来的营川情报网以及与日本军方、满洲国政府的密切关系将毁于一旦。
可离开徐晓蕾,是耿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对即将成亲的爱侣,这个焦虑不安、无法入眠的深夜,能做的就是不住地缠绵。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暂时放下身上的责任和即将到来的风暴,享受着年轻男女本该有的幸福时光。
东记银号,宁宅。
与此同时,宁晓峰和赛小仙这对苦命鸳鸯,也在享受着正常夫妻该有的男欢女爱。
有件事,一直埋在赛小仙的心里,不愿提及。
去上海不长时间,她便有了女儿宁思盈。可女儿宁思盈究竟是宁晓锋父亲宁长春宁老板的,还是宁晓峰的,赛小仙也不能确定。
按日子算,怀上宁思盈的时候,就在她与宁老板决裂,与宁晓峰私奔的时候。
赛小仙虽然出身梨园,可也懂得礼义廉耻。决定与宁晓峰私奔后,便再没让宁老板碰过。
不过,怀上女儿的日子,就在那个卡口,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的孩子。
这件事,她一直埋在心里,没有说给宁晓峰。
毕竟,赛小仙嫁给自己父亲两年,一直没有身孕,怎么可能一跟自己私奔了,就怀上父亲的骨肉了呢。所以,宁晓峰也从没怀疑过宁思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妹子。
宁思盈生下之后,赛小仙努力想再要个孩子,想为宁晓峰生个儿子,为宁家传宗接代,可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几番辗转,赛小仙又回到了宁家。只是物是人非,赛小仙宁家夫人的身份没变,变的是身边的男人。
正因如此,赛小仙更加渴望,能为这个相爱的男人生一个男孩。那样的话,过去的事,才能在她心头彻底抹掉。
否则,总像是一块心病,萦绕在她心头。
激情散去,宁晓峰依旧爱抚着赛小仙完美无瑕的娇躯,不愿释手。
年轻时的赛小仙,拥有一个美丽女人所该有的一切。可以说,徐晓蕾的绝世美颜、中村樱子的玉骨冰肌、赵玫的曼妙身材结合到一起,方能和年轻时的赛小仙相媲美。
虽然已近三旬,还有了孩子,却未见容颜变老,相反,较之年轻时候,多了几许女人的味道。
“锋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再有个孩子啊。”赛小仙在宁晓峰耳边吐气如兰,弄的宁晓峰有些痒痒,又把赛小仙往怀里抱了抱。
“小仙,这事不急的。”
“可我急。咱们现在做的,是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的工作。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不想连个男孩都没给你宁家留下。”
“小仙,你在复兴社是外围的身份,真有那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了,去死的也是我,没你什么事的。”宁晓峰吻了吻赛小仙的脸颊,说道。
“锋哥,我说过,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是不会独自偷生的。现在,上峰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难度越来越高,危险越来越大,说不好哪天,我们就不在了。所以,我一定早一些给你生个男孩,真的哪一天不在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小仙,放心吧,我们跟上线联系,只有金鸡知道我们的身份。跟下线联系,用的是死信箱,没人知道他们的上线是谁。”
“可上峰的命令又下来了。之前还说春节前除去吴大虎和王沛林,结果日本人一个投诚宴,就把上峰惹恼了,要在投诚宴上,就要除去他们。是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日本人设的一个局,等着我们往里跳呢。”赛小仙皱了皱眉头说道。
“小仙,加入复兴社那天起,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吴大虎和王沛林叛敌的消息,南京一定是得到了消息。上峰的脸面挂不住,自然催的急了。下午,在通惠门看到了谢广坤张贴的告示,他准备在腊月初十,在龙王庙路家祭祀途中劫持路桂兰做人质,来要挟王沛林。迫使王沛林戴罪立功,除掉吴大虎。不过,谢广坤也说了,想劫持路桂兰,他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帮手。”
“派到营川这十二个人,原则上是不能相互交叉的。如果需要人手,可以调动分散在周边县镇的忠义救,配合他的行动。”赛小仙说道。
“可忠义救这帮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没有一两个得力的帮手,想从土匪手中把路桂兰截下来,实在太难了。我想启动黄牛,配合他的行动。”
“可是,那样的话,黄牛和八马就认识了。这与之前,要求他们互不交叉,便有了出入了。”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几件事下来,黄牛李大牛和八马谢广坤是我们最得力的帮手。况且,刺杀川口仁和,他们也一起执行过任务。只不过一个制造混乱,另一个远程狙击罢了。认识了,对以后行动更有帮助。”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安排吧。不过,王沛林那种人很难被挟持住的,还得有其他方案。”
“这个我晓得。我准备将青蛇和精鼠都唤醒,下毒和炸药双管齐下。总之,不能让吴大虎和王沛林活过投诚宴。”宁晓峰说道。
“锋哥,你说这回,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有一只无形的手,左右着时局?”
“不会的,监视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耿直和徐晓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应该是咱们想多了。就算他们是那边的人,我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是啊,也许真是我们想多了。”赛小仙喃喃道。
营川,火车站。
这天下午,孙朝琨早早便在火车站外等候郑春芝。
八年前,孙朝琨刚刚加入组织时,他是郑春芝的理发师傅,而郑春芝则是他的领路人。
郑春芝是哈尔滨商人家妾室所生的小姐,上过私塾,也在新式学堂上过两年学。十六岁的时候许配给了同为哈尔滨人、在政府部门的上班的刘旭东。
婚后第二年生下一子,孩子刚产下一个多月,刘旭东便与卫生所的护士有了奸情,不久便将护士纳为了偏房。
郑春芝本是妾室所生,从小受够了冷眼,加之上了新学堂,接受了新思想,骨子里十分厌恶一夫多妻,对刘旭东十分不满。
久而久之,二人便逐渐疏远,两年后,郑春芝净身出户,离开了哈尔滨,独自一人来到了长春。
到长春不久,郑春芝便接受到了进步思想,两年之后成为了一名地下党员。为了掩护身份,郑春芝进到孙朝琨的理发店做起学徒。心灵手巧的她,没用多长时间便做起了大工,专门为女子烫发染发。
与孙朝琨接触久了,郑春芝觉得孙朝琨为人正直,遇事冷静,背景也很清白。经过上级组织的同意,便将孙朝琨发展成为了地下党员。
后来,上级组织对孙朝琨有了新的任务,将他调离了长春,从那时起,两个人差不多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
这次营川重逢,为了掩护身份,便于开展工作,郑春芝除了帮着孙掌柜打理红光理发店外,还将与孙朝琨假扮夫妻,做好在营川长期潜伏的准备。
对于郑春芝的到来,孙朝琨倒不觉得特别意外。
现在营川城驻扎着日本海军、关东军,还有海军情报处、营川特高课、关东军情报组这样的特务组织,任何一个进出营川的外地人都将受到严格的盘查,没有合适理由,到了营川便会成为重点监控对象。
郑春芝做过孙朝琨的徒弟,还跟他一起经营过理发店,这一回,以即将完婚的夫妇身份在营川重聚,理由也是十分充分。
不过,孙朝琨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一回,郑春芝是来营川与自己成亲的。虽然地下工作,假冒夫妻是常有的事,可现在的情况多少与之前有些不同。
中村樱子已经知道孙朝琨与她母亲的关系,为了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孙朝琨一直未娶,中村樱子嘴上不说,而心里却对他有了几分尊敬,甚至多了些亲切。现在突然冒出来了即将完婚的妻子,中村樱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反应,孙朝琨不好估量。
看来是否假冒夫妻,等郑春芝到了之后,自己和她还要好好商量商量。
新京到营川的火车已经进到了站台,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孙朝琨便在出站口,看到了身着灰色兔毛大衣的郑春芝。
孙朝琨连忙迎了上去,对东张西望的孙朝琨,说道:“春芝,你来了。”
郑春芝看见四年不见的孙朝琨,觉得十分亲切。将挡在脸上的围巾拉了下来,说道:“师傅,我来了。”
几年不见,郑春芝似乎又苍老了不少,眼角的鱼尾纹也多了几许。
孙朝琨将郑春芝手中的皮箱接了过来,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店里再说吧。”
“也好。”说着,郑春芝跟孙朝琨一起上了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