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因这动静忍无可忍探出头，“能不能轻一点啊？”

隔壁对门住着个独居女人，平常就觉得自己的邻居不检点，但大门一关谁也不耽误谁。这会恼火，想起上次那个衣冠整洁的男人来给过电话帮忙照应就拨了出去，对方温和的声音响起，“你好？”

女人平复了下怒火，还算客气的说，“能不能过来一下？你家闹挺大的。”

……

再后来，许七味就来了。

她带走了沈亦云。

顾孟慧心慌极了，她觉得自己又要失去另一个儿子。她死死抱住他的腿，脸上还粘着干粉，样子狼狈不堪，“你走了我会死的。”

“你爱死不死。”

“你如果走我就去你哥的医院找你。”

沈亦云身形一晃，视线落在她身上，漠然地说，“好啊。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妈。”

话都说成这样了，的确也拦不住他了。顾孟慧索性撤力靠在门上看着电梯门开启又合上，她嘴角还挂着笑，“沈亦云啊，一早上你就让我见到了两个不同女人，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呢。”

D市的雨下的久了到处都是腥味。

有些人永远就烂在那个地方了，黄钰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了顾孟慧心上，久了也就再掀不起涟漪来。

有些人熬不过这个雨季，邵菁在顶层身形一晃就告别了这个世界。

等沈亦云知道这个消息就又过了一个月。于是邵菁就是死了也没再见过他，火化了也就埋了。

那时候黄钰来接他，但他去许七味家也就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黄钰在轻苑租了房签了字，沈亦云坚持要用自己的钱，黄钰也同意了，他很忙没时间和他讨价还价。

第二个雨天他去邵菁最后去过的地方，撑着伞在雨中静立了一会，想起那个没说上话的电话，那个没看完的纸团。

对沈亦云来说，他可能后悔那天被顾孟慧激怒没追出去，但他并不愧疚。等风吹得他耳尖通红，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也没去找宾运，那可是一尸两命。就当是他有私心，他不想再和过去有所纠缠。

轻苑是新的开始，那个音容笑貌还没消散的明艳的女孩随着他的回忆一起被埋起来。

沈亦云度过了很快乐的一年，这一年他很忙，young有了前几年的经验稳定了许多，三中和young隔得远，但忙里偷生，他已经逐渐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有时候停下来看看城市里灯火辉煌，他就恍惚觉得自己抢了别人的人生。

原来他也可以过成这样。

也很久没见过许七味。

他对她不存在什么刻意想起，只有刻意忘记。一直都是。

9月份她从云南赶去开学，他就在家给她喂阿娇。

11月份，顾孟慧打破了这一切。

她如一年前所说，你如果走我就去你哥的医院找你。

黄钰不在，去外地出差了。

医院拿这个自称黄医生家属的人没办法，辗转找到他，隔了一年没见，顾孟慧瘦了许多，脸颊凹陷下去。

她上下打量他，然后笑了一下，“看来这一年你过得不错。”

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顾孟慧恍惚间终于在他身上瞧见了沈忘眠的影子，“穿的人模人样。”

沈亦云站在医院走廊上背靠着墙觉得累，哑了嗓子问，“你想怎样？”

顾孟慧听不得他这个语气和她说话，嘴角沉了下来，“你知道你走了我这一年过得怎样吗？”

她卷起袖子来手臂杵在他眼前来，“你看清楚。”

手臂上青紫一片，是掐痕，也有些很久的疤。

沈亦云松口气，刚刚那瞬间他怕极了这个女人杵过来的手臂上都是针眼，还好不是。

顾孟慧见他面无表情就不痛快，她伸手解身上的衣服，“我身上还有。”

沈亦云没拦她，手环着居高临下的看她脱，走廊上路过的人诧异的看着他们。

顾孟慧停下来，倒没急着脱了，“为什么不拦我？”

转而眼里带了笑，凑过去贴在他身上仰头看这个高了她好大一截的男孩，语气轻佻，“还是你真想看？”

沈亦云嘴角勾着冷笑，贴上来的温度让他作呕。他掰正她的身体，“拦你做什么，你不是要给我看吗？”

顾孟慧这样的人你要是拒绝了她就非要往上贴，骨子里的轻贱。

他这一年眼神亮了许多，顾孟慧偏想掐灭他眼里的光——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烂在那里？他是她的附属品，他怎么可以过得比她好？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他嘲讽着说，“就这么点伤你也好意思来闹？”

他好像尖锐许多，身上的刺看见她就竖起来了。

少年声线清冷，“你以前玩SM 好像比这个严重多了吧。”

路过的人听的清楚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沈亦云毫不在意。

变化是挺大的，顾孟慧不高兴起来，手高高扬起就要抽他巴掌，“你—”

半空中就被抓住了手腕，沈亦云眼底冰凉一片，“顾孟慧，动动嘴皮子得了，别和我动手动脚。”

“哟你这是翅膀硬了是吧？”顾孟慧想甩开他，手抽了几次都没从他手里抽回来。她干脆不再挣扎反而扯着嗓子开始嚷嚷，“你这是想打我怎么着。”

正要喊旁边人评评理就听见一穿白衣服的对她说，“轻一点这里是医院。”

顾孟慧被堵了话头起了火，正要说话就被沈亦云捂住了嘴，他架着她往墙上撞，“让你闭嘴没听见？”

真是反了天了，顾孟慧瞪着他从他手掌缝隙里钻传来呜咽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毫无反应没一个为她说话的路人。

徐静拍了拍沈亦云紧绷的肩，然后视若罔闻的走了。

顾孟慧最不巧的是这里的医生和沈亦云关系很熟，没有人是站在她这边儿的，对于这个大哭大闹的人大家拿她当戏剧看。

背撞在墙上生疼，顾孟慧面露痛苦的表情，沈亦云力道就瞬间松了下来，但仍然威胁她，“你最好别乱来，我不是不打人。”

但对顾孟慧，心软是最得不到回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