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梧秋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刻,睡了一天的她起床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丝毫没有意识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老板娘见她醒了,给她端来了刚蒸好的肉包和热气腾腾的米粥。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梧秋说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梧秋的确已经饿得不行了,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肚子就一直在咕咕的叫,她甚至怀疑自己并不是睡醒的,而是被活活饿醒的。
于是她接过包子和米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板娘,我真的是睡了整整一天吗?”林梧秋嚼着包子问道,此刻的她总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辈子那么久。
“是啊,”老板娘回答,“难不成你还能睡一年?那怕是早就饿死了。”
……
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老板娘看她状态较昨晚好了些许,于是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像做了坏事一样凑到林梧秋身边。
明明这卧房里只有两个人,老板娘却还是很小声地问道:“小秋,昨天那位公子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要送你玉佩?”
“那个啊。”
经老板娘这么一提醒,林梧秋这才想起了昨晚苏哲锦不知何故送给她的玉佩,于是她说着从胸前的口袋里将它拿了出来。
林梧秋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呢,不过他既然说是会用得到的,那我想应该是信物一类的东西吧。”
毕竟他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和身世的人啊。
“信物?”老板娘狐疑地问道,“难道你和那位公子的关系?”
意识到老板娘是误会了什么,林梧秋赶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是啦,我昨天的确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公子。”
“那也就是说你们昨天才认识咯?”老板娘说,“那他还真是个随便的公子啊,不过看他如此大的手笔也应该是个大户人家,但是小秋你听我说啊,这样的人他不值得……”
这一下误会可大了,老板娘此时所想和林梧秋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林梧秋懒得再辩解了,即便是醒了,她现在的身体依旧很虚弱。
而且关于自己的身世她还暂时还不想向老板娘坦白,毕竟自己曾告诉老板娘她只是个孤儿,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老板娘是看她的份上可怜才收留她的。
若是知道了真相,老板娘应该会很生气吧。
林梧秋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那是一枚质上好的白玉玉佩,上面刻满了那些复杂又不失规矩的花纹,中间镌刻了一个楷书的“苏”字,两边则用一条淡蓝色的丝线将玉佩同两条蓝白相间的流苏串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林梧秋觉得手中的玉佩是有温度的,那淡淡的温度带给了她些许安心的感觉。
只是看着这枚玉佩,便会让人想起那位白衣翩翩的清秀少年。这的却是像他爱带在身边的东西。
“小秋?”老板娘喊了喊正在出神的林梧秋,“你在想什么呢,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被那位不三不四的公子给迷住了。”
林梧秋并没有听到老板娘刚刚说的话,回过神的她笑着对老板娘说:“好啦老板娘,我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给迷住呢?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老板娘你也该去店里准备晚饭了。”
林梧秋想,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老板娘支走才好,因为她念叨的自己头更晕了。
“诶我说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老板娘的话都不听了?”老板娘赌气似的说道。然后就这样一路念叨着出了卧房。
呼,总算是清净了,林梧秋长舒一口气。
“对了小秋!”本来已经出了门的老板娘又将头探回来说道:“你可是有两日没在铺子里打工了,这两日算告假,没有工钱。”
“什么?!”林梧秋惊呼着,差一点就从床上跳起来。
“老板娘!你先别走啊,你应该还有很多话想同我说吧?”林梧秋在卧房内哀嚎着祈求道。
“小秋,现在要到晚饭时间了,老板娘我可是很忙的。”
老板娘说完这句话,拂袖扬长而去。
听着老板娘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梧秋长叹一口气仰倒在床上,欲哭无泪。
三日之后林梧秋才正式回到了包子铺里打工。因为她想:反正都已经没了两日的工钱了,再多三日也无所谓了,等身体完全养好了再说吧。
她将苏哲锦送给她的玉佩系在了自己一侧的腰带上,又用外衫稍微挡了挡。
因为她觉得玉佩这种东西还是随身带着好,但又怕这上好料子制成的宝贝被贼人偷了去。
回到包子铺的第一天清晨,林梧秋拿着抹布开始忙里忙外收拾客人吃完早饭离开后一片狼藉的餐桌。
正在林梧秋认真擦桌子的时候,包子铺的常客吴婶婶拿着包子端着米粥走了过来寒暄道:“哎呀,小秋姑娘你终于回来啦。”
“对啊吴婶婶,好久不见。”
林梧秋见到熟人会话多,差一点就上前同吴婶婶一阵天南海北的闲谈了,幸好门口还在给客人拿包子的老板娘及时发现,并用一个眼神勒令撤回了林梧秋的冲动。
重新开始打工让林梧秋的日子渐渐变的忙碌起来,这样挺好,这样的话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假装不去注意自己心底里一直逃避着的那份愧疚感。
但就算是努力逃避着,她也无法完全无视掉这种感觉。因为林梧秋发现,她这次回到包子铺之后店里一直没有客人再来请她帮忙。
老板娘考虑到她的状态,一直对外宣称林梧秋是染了风寒才告假了那么些天,还请大家这段时间先不要再麻烦她了。
这样的保护却让林悟秋越是逃避,越是深刻。
现在周围每一位熟悉的人都在不动声色的努力照顾着自己的状态。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越是这样,林梧秋就越难从自己愧疚的情绪中走出来。
于是到最后,愧疚的情绪泛滥成灾,让手无寸铁的林悟秋无奈沉沦,渐渐窒息。
回到包子铺打工那天晚上,注意到林梧秋情绪的老板娘点着蜡烛想要同林梧秋谈心。
老板娘说道:“小秋,从你回来那天到现在,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没有告诉我?”
林梧秋沉默着,纠结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将王之言的事情告诉老板娘。
不说,她憋在心里难受;说了,又怕自己再也压抑不住这即将崩溃掉的心。
王之言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孩子,在林梧秋看来,他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天真烂漫的弟弟一样。
然而自己却害死了这个一心想要帮助她的弟弟,甚至在之前还可笑的说着要报答他。难道这就是自己对救命之恩的报答方式吗?
老板娘见林梧秋良久不语,于是她说道:“果然,告诉我吧,难道是因为送你玉佩的那个小子把你忘掉了?”
听了老板娘的这番话林梧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噗嗤一笑。
老板娘总是能想到一些跟问题完全不相关的结论,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啦。”林梧秋回答。终于将几天前王之言的事情告诉了老板娘。
其实老板娘卖包子每天接触那么多客人,哪能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想也知道小秋是在为此事愧疚。
只不过她想等林梧秋亲口告诉她罢了。既然能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心里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老板娘,”林梧秋眼睫微垂说道:“其实周国公说得对,我就是一个逃犯,是我害死了王之言,我就是个杀人犯。”
“小秋,”老板娘走上前抱住正坐在床上的林梧秋,像哄小孩一样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慰道:“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居心叵测的奸臣一手造成的。”
“可是!”
老板娘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小秋你要知道,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选择认命,因为与我们敌对的人过于强大。”
“王之言那么善良的孩子,一定也不想看到你会因为他就这样一蹶不振吧。”
林悟秋不知道老板娘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里是经历了什么事,经历了多少事,才会将凡事都看得那么透彻,还从不计较。
“老板娘,”林梧秋抱着她的腰轻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能看透我的情绪开导我;谢谢你同意让我来这个你一个人就能打理好的铺子打工;谢谢你愿意将你的卧房分我一半收留我。
“有什么好谢的,”老板娘温柔的说:“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呢。”
“老板娘,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
“我告假那两天扣掉的工钱可以不扣吗?”
话锋一转,这倒是让老板娘始料未及。
“不可以,”老板娘说道,“很晚了,该睡觉了。”
话音刚落,老板娘便将林梧秋丢出了自己温暖的怀抱,然后转身灭掉了屋内的蜡烛。
第二天一早包子铺照常一早就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开始营业。
然而出乎老板娘医疗的事情发生了,那一天的中午竟有一位爱嚼舌根的客人,就这么当众谈论起了这段时间京城人都闭口不谈的意见事。
关于王之言的爹娘。
只见那位客人凑到了人群中心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那王之言的娘自从儿子被判了莫须有的罪名当众处死之后便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已经断断续续昏迷了好几日了。”
有客人问:“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名客人说:“我可是他们家的邻居啊,你是不知道,那老爷子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啊。”
“这么吓人吗?”有客人质疑道。
“那是当然,我所言绝没有一点夸张。”
正在一旁收拾桌面的林梧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抹布走到老板娘的面前。
“老板娘,我想要告一下午的假,去看看王叔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