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个地方,和江湖有几分相像。很多时候,嫔妃们拼得就是一个消息,谁的消息最灵通,往往能抢占先机。所以嫔妃们、宫女们、太监们,总是穿来穿去,想方设法的想要从其他宫院里探听一些什么来。唯独一个地方,谁也不想去,那就是冷宫。
冷宫拿来囚禁犯错失宠的妃子,晦气不说,多少女人在这里郁郁而终,平日里闹鬼的故事没少在台面下流传。所有人经过这里都要绕着道走,更是难得才会有人来清扫一次。今日内苑新来两个宫女,管事的嬷嬷便将她们派到这里来。
“冷宫这个地方怎么阴森森的,怪吓人的。”其中一个宫女说。
另外一人胆子稍大一些,走在前头,“你别乱说话,赶紧把活干了赶紧回去。”
两人拿着笤帚从院子里开始清扫,胆小的宫女突然一激灵,问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胆大的宫女停下手上的活,片刻后说,“什么声音也没有啊,你别自己吓自己。”胆小的宫女还是一脸害怕,但告诉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两人又继续干活,只是手下动作加快了不少。此时却听得“哐当”一声,这回里屋确确实实传来了声响。两人先是面面相觑,彼此确认了对方眼里浓浓的惊惧,继而大叫了一声,连笤帚也不要跑走了!
刚出门口,便被前来监工的嬷嬷逮住,“你们两个莽莽撞撞的干嘛!”
两个宫女你一言我一句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嬷嬷听了个大概,将两人骂了一通。在皇宫里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是要砍头的。说着又将两个小丫推回去,两个丫头吓得不行,哭丧着脸求。嬷嬷没办法便带着她们一起去里屋查看。
里屋许久没人住,门一开便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小宫女们躲在嬷嬷身后,往里探头看。屋子内的陈列相当简单,一张床榻,一套桌椅加一面屏风再无其他。椅子倒在了地上,想必刚才的声响就是这里来的。
“喵……”角落里有猫叫声,再一看,几只被各家宫院的残羹剩饭喂得圆圆滚滚的猫正窝在那里。
“原来是猫啊。”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屋子阴冷异常,嬷嬷也不想多待,又看两个丫头新来,便说,“你们就将院子的了落叶扫了就行。”宫女感激不尽,赶紧出去,将院子扫完,便忙不迭的跑回去了。
屋里的几只猫,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动了几步。屏风后的许允清掐住千旖的脖子,不让她动。确定外面的人都走了,她才带着千旖出来。
铁索摩擦过地面,另一头拷着千旖的脚踝,铁圈里是细细密密的尖刺,每动一下便扎进皮肉里,这会早就已经血肉模糊。千旖痛到眉头紧皱,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许允清对刚才的事很是生气,捏着她的下巴说,“怎么,喂了哑药都不能让你消停,你是不是就真的那么想死?”
原来是哑药,难怪刚才她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方才听到有人进院子,就故意推倒了椅子,想引起注意,哪知道许允清正好赶来,从窗户进来,将她拖到屏风后面。也是刚才她知道,原来自己在皇宫里。更不知许允清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竟能将她一个大活人运进皇宫,藏在冷宫里。
许允清又铁索栓回床榻边上,她又蹲下,对着千旖说,“这里淳王爷是找不到的,你就别盼着有人来救你了。”
千旖不能说话,就用手蘸着边上茶杯里的水,在地上写:为什么不杀了我。
许允清笑了,“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保你的命一段日子,等到你真的没用了,我自然会杀了你。”
千旖几乎可以肯定,皇宫里有人在帮她。只是谁会冒那么大风险,帮助什么也没有的许允清,去了这样一桩多年前的恩怨。她说那人想要留她一命,又是要做什么用。她虽是穆正翰的女儿,但穆正翰并不看重她,况且她爹已经交出兵权,再无利用的价值。那千旖这条命还能牵扯的也就是夏侯逸清了。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人利用自己威胁了夏侯逸清去!
靳若夜和叶昭言还是帮夏侯逸清上徐府打听了一遍,夏侯逸朗确实在岭南待了十多天,此事无可疑。之于金彣蝶为什么落在了夏侯逸朗这里,现在还不得而知。
就在事情陷入死局之时,有人在淳王府前留下一封信。
信上说,想要千旖,便要用穆千秋来换,他若决定好,就让人在王府门前挂一卷红绸,自会有人上门联络。信封里还附上一个香囊,这是千秋送给千旖试图害死她的那一个,夏侯逸清将里面的芹醉木换掉之后又还给了千旖。之后她也一直随身带着。
“爷,会不是是穆正翰王爷?”李湛猜测。
夏侯逸清也认为这是目前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穆正翰他离开凤阳城多年,在这里根基不深,你派人盯着他的亲信。还有备一辆马车,我要进宫。”
夏侯逸清的别苑再接二连三被人闯入后,增加了人手,几乎到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程度。青鸢和阿零在这样的看守下,半步都走不出去。尤其是长孙苑之前怕这两个孩子追上来,下了大份量的十眠散,两个孩子睡了整整二十天,阿零的武功到现在都没恢复完全。青鸢的那些瓶瓶罐罐也都被收了,就只能被困在屋子里干着急。
夏侯逸清忙着找千旖,并没有心思来处理他们,最后这个差事还是落到了靳若夜手上。他大明大方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看两个孩子警觉的盯着他,说,“放心吧,我对你们俩的小命不感兴趣,坐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你想说什么?”青鸢应。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长孙苑的,找对地方了,她确实在这里。但是有一件事情你们要搞清楚,长孙苑会在这里,是来还债的。”
青鸢才不信,撇着嘴说,“债?不可能,我婆婆才不会欠你们钱。”
“小姑娘,债可不一定就是欠钱那么简单,不过有些事情你婆婆肯定也不希望由一个外人来说,不如你自己去问问她。禅风,带他们去见长孙苑。”
长孙苑其实就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她也知道青鸢和阿零找来了这里,所以见到他们一点也不惊讶。
倒是青鸢,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这几日先是连夜赶路又是在这里被抓,心里又担心又害怕,这会儿看到婆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往怀里钻。
长孙苑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
“婆婆,你为什么要丢下青鸢和阿零?”青鸢问她。
“我不是留了信,说是有事吗。”
“有什么事,你要让我们不要找你,还说不会回来了。”
长孙苑的眼神一暗,淳妃娘娘的事情她始终未告诉青鸢和阿零,这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后来的靳若夜听见青鸢这么问,抱着手臂,往门框上一靠说,“长孙苑,本少爷看这两个孩子年纪小便不跟他们计较,但若是他们再捣乱,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谢靳少爷,老身会让他们注意的。”
青鸢不满明明是他们抓了婆婆,长孙苑还对他们好声好气的,“婆婆!”
长孙苑深吸一口气,让两个孩子坐下,慢慢道出那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