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玄是跟柳尊一起下来的。

在村里人的认知里，他们都是山的仙人。

妇人看着挡在身前的法玄，仙人挡路，她哪里还敢造次。

妇人怔了怔，扑在杨三的尸体痛哭起来。

“吼！！”

忽然花斑虎怒吼一声，带起一阵狂风把法玄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显然，花斑虎对这个和尚很生气！

法玄依然坚定的挡在纹身中年男人身前，再宣佛号：“阿弥陀佛！”

然后开始念起超度往生经文！

村民们大多都是信仰神佛，纷纷跟着念了起来。

那个纹身中年男人呆滞了片刻后，疯狂的抱住了法玄的腿！

“大师！我知道错了！从今以后我放下屠刀，以后我吃斋念佛，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能不能活命，全在这个和尚身的了！

念完超度往生经文之后，法玄看向柳尊：“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了他吧！”

“放了他？”柳尊像是看个智障一样看着法玄。

这好好的孩子，让佛宗给糟蹋成什么三观不正的东西了！

“阿弥陀佛！他已经悔改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法玄劝说道。

柳尊瞪着法玄：“你可没有资格决定放不放他！”

“小僧明白，所以才来求您！”法玄说道。

柳尊摇摇头：“我也没有资格。”

法玄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柳尊伸手指向旁边的那个十二三岁少年！

这个少年，是杨三的儿子。

除了柳尊，没人注意到这少年一直强忍着眼泪，小拳头紧握，关节都被握的发白了。

“杨三的妻儿尚在，放不放这杀人凶手，什么时候轮到你我做主了？”

法玄愣了下，转头看向杨三的媳妇：“女施主，你可愿放过此人，为杨施主也为你那小儿积累功德！”

杨三媳妇眼神怨毒的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纹身男人，最终低下头。

“全凭大师做主……”

“阿弥陀佛！施主大善！”

法玄露出笑容，又看向旁边的少年：“小施主，人世间的苦难无数，你年纪尚小，切莫被仇恨蒙蔽了心灵！”

法玄能看出来这少年恨意更大，所以开口劝道起来。

少年眼里蓄满泪水，他抬头看了法玄一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师！我父亲一生信佛，从未做出坏事，为什么要被坏人打死？”

法玄：“逝者已逝，小施主节哀。人之一生，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你我都是凡人，自然逃不过这定数。”

少年愣了下，又问道：“大师，你是仙人，你能把我爹救活吗？”

法玄摇摇头：“这都是天的定数，天意如此，你我皆是凡人，哪能与天道抗衡？”

“一切都是定数？天意如此？”少年抬起头，眼神迷茫。

然后少年缓缓站了起来，顺带把母亲也拉了起来。

“既然一切都是天意！那我为什么还要跪你！为什么还要拜这佛！

凭什么我爹死是定数，凭什么你要让这个坏人活下来！凭什么！！！

你要保护这个恶人！你也是恶人！你也是杀人凶手！！！”

少年眼睛猩红的朝法玄直接吼了起来！

声音之大，振聋发聩！

法玄一下子脑海空白！

“小杨林！你怎么跟大师说话的，快过来！”

村长赶忙把少年拉了回来。

可少年即便被拉进了人群里，依然用着无比仇恨的眼睛看着法玄。

比看杀了他爹的凶手还要仇恨！

法玄只看了一眼少年的眼神，就觉得心头剧痛，痛苦难当！

他竟然不敢再看那少年的眼神！

他合十的双手，剧烈抖动！

似乎有随时放下双手的趋势。

他面色痛苦，汗流浃背。

他面容扭曲，两行血泪留下。

旁边一直时刻观察着法玄的柳尊眼睛一亮！

一股浩瀚无比的灵气从他身悄然而出！

四周所有的一切陷入完全静止的状态！

周围一下子平静了，可法玄却更加痛苦！

少年赤子之心的质问，村民们的痛哭，花斑虎的咆哮！

甚至还有杨三临死前的哀嚎……

全都钻到他耳朵里！

他光溜溜的秃头竟然开始有生长头发的趋势！

头发出来的很快，马就长到寸许！

法玄腾出一只手摸到头，硬生生把长出来的头发拽了下来！

“我是法玄！我是法玄！我是法玄……”

他嘴里不断喃喃自语，不断的拽着自己长出来的头发！

可头发越长越快，他根本拔不完！

“别为难自己了！放下吧！”

忽然他心头响起一道清灵的声音，将所有嘈杂的声音全部压下！

这个声音是柳尊的！

他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也不再去抓头顶长出来的头发！

然后他另外那只礼佛的手缓缓放下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双眼清明，再无一丝佛性：“今日方知我是我！”

紫薇山主峰，法玄亲手雕刻的佛像炸裂成碎石块，再看不到一丝佛像的影子！

“那和尚！”柳尊在旁边喊道。

无人应答！

“法玄！”柳尊又喊了一句。

依然无人应答！

“陈天恩！”柳尊含笑唤道。

“前辈唤我何事？”‘法玄’回头问道。

柳尊指了指他脚下：“有人抱你大腿！”

‘法玄’一脚踹开目瞪口呆的纹身中年男人。

“混蛋！给我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