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做得不错。”秦暖暖先赞了一句，再对周氏道，“娘，您把锅盖揭开呗，让他们三个没怎么闻过油气的过过鼻瘾。”

周氏见秦暖暖没说要给他三人吃，倒也大方揭开锅盖。

正如王麻子和秦暖暖所说，闻闻而已，不会少一块土豆一滴油。

“好香！啧啧。”“咕噜噜。”……

眼巴巴的眼神，吞咽口水的声音不时响起。

周氏心头得意，家里贫穷多年，如今看有人如此馋她家的东西，一个名为虚荣心的东西偷偷冒出头。

“好了好了，离锅远一点！”秦暖暖笑着指挥他们往旁边站，“再瞪的话，眼珠子就要掉下去了！”

“姐，真的好香！”李四说得委婉，“姐昨儿给我们那张饼，我夜里做梦还梦到呢！”

“想吃我家土豆？”秦暖暖下巴一抬，目光落在锅里。

周氏心头一紧，刚说好只是闻闻，现在这趋势，怎么感觉要给上了？

张三李四王麻子则小鸡啄米般殷勤点头，一个个两眼发光：想吃，太想吃了！

秦暖暖笑着走到锅边，所有人都以为她要铲一铲子分给几人，却没料到，她一手拎起锅盖，“哐当”一声，将锅盖压在锅上。

张三李四王麻子：……

这充满恶意的世界！

这三人怨念的表情把秦暖暖逗笑了。

“今儿土豆烧得不多，就不给你们了，我爹和哥都还没回来。”秦暖暖说。

她顿一下：“你们都先回去，吃了中午饭再过来，下午替我把食盆还给牛口村王大爷。”

三人齐齐“喔”了一声，念念不舍的望着铁锅，一步三回头离开秦家。

“啧啧，秦家烧的菜可真香！我想到那味道，就想咽口水。”

“那可是烧土豆，我看见里面放了好多油！好久没吃过油水那么重的菜了！”

“昨天不才吃了一块饼吗？那饼可真香！不像我家烙的饼，一点油气都没有。”

“可别说，我昨天吃了那饼后，连手都没舍得洗！”

“我也是，牙也没刷，今天嘴里还有油气！”

“跟着姐还是好啊，以前跟着江阳都有什么？除了嘴上沾点小姑娘便宜，一颗油星子都没吃上。”

“今儿虽没吃上油烧土豆，但好歹闻了一会儿，往后若能经常闻闻也好。”

“对，没错！”

三个人说说笑笑，竟也把方才闻得到吃不到的怨念赶走了。

再说赵五。

昨日就听说张三李四王麻子认秦家丑丫头为姐的事，嘴都气歪了。

那群……混蛋！

说好要一起欺负秦家，转眼抱了秦家大腿！也不知道带上他！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江阳。江阳伤比赵五严重。

赵五伤在脸上，虽看起来狰狞，却只是皮外伤；江阳不同，他被秦大秦二秦暖暖一阵乱踢，伤在心肝胆肺肾，动一下肚子就痛。

“你这个没用的！从回来到现在，就知道挺尸！”江阳的娘在院子里骂，“家里活儿一点帮不上，还要老娘伺候你！”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养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看看人家张三赵五王麻子，一个个歪瓜裂枣，却哄得暖大仙教他们仙法！”

“娘，您消消气！”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是江阳的妹妹江春，“哥可是有大本事的，想想我们家之前的好日子，不都是哥带来的吗？哥每次赚了钱，可都想着娘！”

江阳娘的怒气方才小了点：“老娘再给你一天时间！到明天这个时候，就算是爬，你也要给老娘爬起来！”

“吱嘎”一声，门开了。

江阳看着笑嘻嘻走进来的江春，眸底闪过厌恶，撇过头朝着墙。

“哥，你这副表情做什么？我可是好心进来看看你！刚若不是我，谁知道娘还要骂你多久。”江春说着在床边坐下。

江阳冷哼一声：“你当我不知道，若不是你在娘面前挑拨，娘至于骂成那样！”

“呵，谁叫我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呢！”江春咯咯笑着，“秦家那丑丫头，还等着你去攻克呢！你长这样好看，明儿朝她眨眨眼睛勾勾指头，她还不得把‘变美大法’传授给你！”

江阳瞪大眼睛，双眼怒火如有实质：“你叫我去勾引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江春儿，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呵，人性这东西，哥，我没有，你有吗？”江春还是笑，“你是男人，勾引个女人怎么了？对于你而言，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吗？到时候眼睛一闭，把她想象成如花似玉不就行了！”

“我没这本事！看见她就想吐！”江阳拒绝。

“这事儿怕是由不得你，娘多想恢复美貌，你不是不知道。”江春一阵娇笑，从床榻旁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江阳，“我亲爱的哥哥，当初，你是怎么把我送到林家那几兄弟床上的，我可一天都没忘。”

“如今这么好个恶心你的机会，你觉得我会放过？”江春愉悦得很，“好好养伤吧！明儿看你的了！”

秦老爹一行早上出门的时候推着木板车，车上一头猪。

午时三刻回来，同样是木板车，车上一大扇肉，从肩胛骨直拉到猪肚子上，猪肚子上的肥膘很厚，还有猪的心肺大肠也全部拿了回来。

除此之外，车上还有一大罐蜂蜜，一大袋白糖，一大袋盐，都是两斤装的。

“妹儿妹儿，这是你要的蜂蜜！往后你就有蜂蜜水喝了。”秦大很开心，将一大罐蜂蜜往秦暖暖怀里一塞。

秦暖暖捧着蜂蜜，她揭开盖子，就闻见里面潋滟的花香。

周氏忍不住咂嘴，吞口水的声音一并传来，像他们这种家境，平日里连白糖都舍不得买，更何况蜂蜜。

“娘，我待会儿先兑一大水瓢，我们一家人都尝尝。”秦暖暖说，“这蜂蜜我主要用来做洗面之物，平日里谁要想喝，就自己舀来喝。只有一点，必须要用干净的勺子，一点水都不能滴进去，特别是生水。一旦有水进去，这罐蜂蜜就坏了。”

众人一听蜂蜜要坏，皆很郑重点头，生怕往后出一点岔子。

“妹儿，还有个东西，爹专门买给你的。”秦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东西。

再一层层打开后，露出里面雪白雪白的陶瓷杯，献宝似的捧给秦暖暖。

和家中土碗截然不同的颜色，只拳头大小，质地非常细腻。

“妹儿，喜欢吗？”秦二问，“爹说，你以前用的肯定都是很好的东西，现在在我们家委屈你了，给你买个你单独用的杯子。”

“喜欢，谢谢爹娘，谢谢大哥二哥。”秦暖暖心下感动，就秦家家底，肯花钱给她买这么个杯子，确实是极看重她了。

指腹摩挲过杯壁，触手生凉。

“很贵吧？”秦暖暖问。

“不算贵。”秦大乐呵呵的，“老板说，平时要卖30文，但是这个下面有点小缺口，20文便宜卖给我们。”

顺着秦大指的位置，秦暖暖看见杯子底沿有个极小的半月形缺口，应该是运输途中磕碰了一下。

“很好，我很喜欢。”秦暖暖欢喜道，“这点小瑕疵不影响任何。”

秦暖暖一手拿白瓷杯，一手抱蜂蜜罐，走到厨房后，用温水兑了一大瓢蜂蜜水，再倒进几个土碗，分别端给众人。

“好甜！”

“好好喝！”

“原来蜂蜜水是这个味道！”

“等我们以后有钱了，每天都要喝！”

看着家里这几个人接近幸福的表情，秦暖暖暗暗发誓，要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秦暖暖杯子最小，三两口喝完蜂蜜水，再把牛奶熬开后，单独留了一碗做洗面奶的原材料，其他倒入水瓢。

“这些是牛奶，咱晚上再喝，晚上喝对身体最好。”秦暖暖说。

正把野猪肉往厨房搬的秦大秦二嘿嘿笑：“好，没想到今儿不光有蜂蜜水，还有牛奶。”

在乡下，人们通常不怎么喝牛奶羊奶，只有刚出生的小婴儿，若产妇没有奶水，也没有要到奶，才会给喝牛奶羊奶。

那东西一股子腥味，并不好喝。

不过，既然秦暖暖说对身体好，就一定好。

周氏已在盛饭盛菜，很快饭菜就上了桌，秦暖暖不急着吃饭，而是从野猪肚子上切下一块肥膘肉，再把肥膘肉切成一大三小四条。

大的有两指宽，三寸长，小的则只有一指宽。

“妹儿，你在做什么？快来吃饭了！”秦二催。

“来了。”秦暖暖将四条肉丢进之前装牛奶的食盆。

虽说养牛的王大爷没有收钱，但礼尚往来，秦暖暖准备的那条稍大的肉就是给他的，至于那三条小的，则是给张三李四王麻子三个怂货。

那三人年轻，跑腿的事，或做点体力活儿都不在话下。

秦暖暖打算稍拉拢他们一下，若三人懂事，也可收为小弟，往后总有用处。

吃饭的时候，秦老爹先将上午卖猪的事简单交代了几句。

“给暖丫送猪的壮士可真不错，宰猪的人说，若不是猪的四条腿筋骨断了，他还真没法把那头猪杀了！”

“一头猪杀下来，净肉一共240斤，内脏卖不了几个钱，就全部拿回来了。”

“我们自个儿留了一扇肉。”

“连皮带肉一共卖了1两银子外加5吊多的钱，这里是的一两银子，5吊钱，多余的那些都买了白糖蜂蜜等物。”

秦老爹说着，从怀里取出银钱递给周氏，周氏惯例放下手上一切事物，拿银子就咬。

秦暖暖看着都牙疼。

“娘，往后我们家若赚了1000两银子，你岂不是要咬1000下？”

“那是当然。”周氏毫不迟疑，话落又想了想，“若真赚了1000两，我雇个人，让他把1000两全部咬一遍！我还要留着我的好牙吃肉！”

说完这话，她自己率先不相信，大笑起来：“我那是做梦吧！”

周氏摸着手边银钱：“光是现在这个生活，我都觉得做梦一般！白米白面蜂糖水，还有猪肉土地银子，甚至还有一颗金豆子。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能有一颗金豆子。”

“我也觉得做梦一般！”“我也是！”秦大秦大道。

秦暖暖笑：“有美梦总是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热血与梦想最适合下酒，这时候就应该好好干一杯！

饭后，秦老爹和秦大秦二商量了一下，扛着锄头去了田里。

先去自家老田看看有没有活儿，再去新田松松土，种点大白菜也好。这个季节，虽早已经没法种水稻，但地不能空着。

秦暖暖和周氏利索的干完家务后，就开始切肉，切骨头。

肉全是两指宽一条一条，骨头则是两根两根切到一起，之后用盐腌了，放在大盆子里面，再两三天后，这些肉就可以晾起来，做成腊肉。

“好多年没吃过腊肉了！”周氏感慨。

“娘都顾着赚钱存钱了，每年杀的猪，若一部分拿回家，每年都可以晾腊肉。”秦暖暖笑。

“可不是！一年到头，就指着两头猪赚点钱，哪舍得自己吃？”

“等下次卖猪的时候，咱们干脆留半头，不但可以过个肥年，还可以晾许多腊肉，以后想吃肉的时候，就吃自家晾的，可比外面买便宜多了！”

“你啊，一天就知道吃！”周氏笑着，用沾满盐的手往秦暖暖额头上戳去。

秦暖暖亦笑，没有躲，任由周氏戳在她眉心。

“暖啊，你的牙齿可真白！”虽衬得黑色那边脸愈加可怖，但，她的眼睛实在太明亮，她的牙齿又太白，任何人在看见她这张脸时，第一注意力都会被眼睛和牙齿吸引，对于丑陋的那边脸，反而不那么注意。

“多刷刷自然就白了。”秦暖暖随口。

“姐！姐！”

张三李四王麻子再来的时候，秦暖暖和周氏已把腊肉腌制好，盆子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并用另一个盆子盖住。

“姐，你上午叫我们来拿食盆。”李四进门就大声说。

“对。”秦暖暖从厨房把食盆拿出来，递给李四。

食盆里有4条肥肉，张三李四王麻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三条小的是给你们三个人的，大的给牛头村王大爷，感谢他给的牛奶。你们务必把食盆和肉送到。另外，我还有事找你们做。”秦暖暖说。

三个人的眼睛半分舍不得离开盆中肉，一个个吞着口水，望着肥肉道：

“姐还有什么事？”咕，又饿了！

“姐的事就是咱的事！姐就算不给咱肉，咱也得把姐交代的事办好了！”咽口水，再咽口水。

“姐，不说别的，冲着这肉，你叫咱上刀山火海，咱也得去！”妈蛋，早知道跟着秦暖暖这么爽，别说认她做姐，就算认她做姑奶奶，那也完全没问题！

秦暖暖笑：“瞧你们这点出息，一块肉而已，就又是刀山，又是火海！”

三个人笑，很艰难的把目光从肥肉上移开，看着秦暖暖也仿佛看着一块肥肉，喉结不断滚动。

“不是什么大事，我爹和我哥在地里干活儿，我家新买的那块地，你们去帮帮忙。”秦暖暖说。

“就这点小事？”简直不可思议。

秦暖暖点头：“当然，往后有事情也会找你们。”

“好！好！完全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帮忙！”张三拍着胸脯，恨不得马上飞到田地里。

秦暖暖目光朝食盆瞟过一眼，李四会意：“姐，你放心，我们这三个人，一个去还食盆，两个去地里。”

这三人飞快离开，得先把肉拿回家，再去做大姐头暖吩咐的事。

至于周氏，她早在听秦暖暖要把这几块肉送人时，就已痛得心绞绞。

斜靠在厨房门口，一手紧紧捂胸。

忍，再忍！

本以为那几块肉是今天和明天吃的……

“娘，咱去洗猪下水吧，晚上吃猪下水和鱼摆摆。”

秦暖暖一手挽了周氏，笑道：“不就几块肉吗？多三个人帮着干地里活儿，爹和哥才腾的出手捡白果剥白果。那些白果，可都是钱！有多少白果，您就想象成有多少铜板！”

“一个铜板一颗？”周氏吞口水，会不会想得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