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杨渊来了,吴典吏也就换了个态度。
“好叫秀才公知道,流贼自川北杀入汉中,本官奉县尊之命,巡查各处防御,以备不虞。”
杨渊点了点头:“却原来是这样。”
“你的难处我也知道。”杨渊看了看另一边的杨峙、江畑。
吴典吏却是回了一声冷笑。
杨渊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场景,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典吏奉命巡查真的是辛苦了,像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平时给衙门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现在还要给先生添麻烦,真是一百个不应该,一千个不愿意。”
老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冷漠。
杨家伏低做小,这在他的计划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计划之外,是因为他没想到桀骜不驯的杨家就这么简单低下了头。杨三公子的软话来得太快,让吴典吏有些不适应。
意料之中,是因为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典吏,可背后代表的却是朝廷。
杨家平时横行霸道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如果跟县里面有什么不快,那是不可能的。
横行乡里是蛮,对抗县尊是反。
洋县能反的人很多,吴典吏相信杨家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三公子能体量咱们是最好不过。”老吴脸上冷笑:“不过二公子侮辱县尊大人,又阻挠我等巡查城防,却是不能轻纵。来人,给我枷了这个杨峙,送去县衙听候处置。”
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们对视一眼,竟然真有两个胆子大的掏出木枷、铁链,要去锁拿杨峙。
“我看看你们谁敢。”
杨峙虎着脸,杨渊却用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二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杨渊长长吐出一口气。
“敢问吴大人,此番是不是决不能善了?”
吴典吏抖了抖他的官袍,双手抱拳向上面一举:“朝廷国法在此,谁敢轻纵?”
“若是我二哥下跪认错,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吴典吏眉毛一挑。
“老三你说什么呢?”
“三公子说笑了。”
杨渊沉声道:“吴典吏今天带着这么多人出来,一定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
“这是自然。”
“县令大人一定对我杨家非常不满,吴典吏在县令大人手下听差,尊奉詹大人的意思来寻我们的晦气,正好我兄长一向又是个不爱与人争斗的,所以你就来找软柿子捏了。”
“三公子这说得是什么话?”
吴典吏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有了变化。
“斗而不破,斗而不破。县令大人要敲打敲打我们杨家,归根到底,还是想把我们拢到手里头来。这里面的度,吴大人拿捏得不行。”
杨渊摇了摇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既然要做詹时雨手里的剑,那就要瞄准沛公,对着旁人又算得什么?”
“典吏是县衙的佐贰官,前途操于人手,你帮着詹大人,在下也能理解。毕竟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有一样……”
杨渊看着吴典吏。
“詹时雨拿捏着你的前途是不假,可给人当马前卒就不要怕给马蹄踩了。”
“怎能直呼县尊大人名讳?”
杨渊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周典吏脸上结结实实得挨了一个脆的,乌纱帽都打到地上来了。。
“你定然是觉得自己是朝廷的命官,谁也不能动你。”杨渊一声冷笑:“詹时雨就是把你保成顺天府的县丞,你也该先想想,栈道路滑,蜀道艰险,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出了这汉中。”
“三公子打得好。”吴典吏捂着脸咬着后槽牙:“你袭击命官,等县令大人革去你的功名,三公子可不要后悔。”
“吴大人说得好,”杨渊比起一根大拇指送给他:“我这辈子后悔的事情,干得尤其多。”
杨渊想也不想,又是飞起一巴掌。
“都别动。”
一巴掌打完,杨渊看着吴典吏后面的衙役们。
“都是本乡本土,姓吴的命好可以走,诸位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干什么都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杨渊说道这里不由得有些气闷。
这个詹时雨,怎么一身的本事不去跟摇天动、黄龙去使呢?
碰见流贼我唯唯诺诺,遇见士绅我重拳出击。
巧了。
哥们跟你一样,尤其擅长这个。
我收拾不了摇天动,我还弄不了你?
“吴典吏,我告诉你,你的确还是官,吏部里有你的名字,可你要知道,詹时雨他不过是个七品的县令。往上,有汉中府知府,有关南道道台,有按察使、有布政使、有陕西巡抚、有三边总督。”
杨渊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你给我记住了,就你想一手遮天蒙蔽诸位上官,蒙蔽圣上,祸害我大明江山,那是万万不能。”
“流寇当前,激起民变,你可知道是多大的罪名?”
杨渊看着吴典吏:“我杨家一门忠烈,当年阉党遍布朝野,家祖父之浩然正气犹能令魏阉胆寒,更何况现在圣天子在位,众正盈朝?”
杨渊一顿怒喷好似东林战神附体,江畑和杨峙在一旁都看得呆了。
“好好好,杨秀才打得好。”吴典吏抱着脑袋:“好一张尖牙利齿,好一个颠倒黑白。我倒要看看这杨家在汉中是不是一手遮天。下官这便告辞,县尊那里自有公论。”
说着,吴典吏转身便要离开。
“且慢,哪个让你走了。”
杨渊一只手却是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吴典吏眉头一皱,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
“怎么?杨秀才还有事情。”
“你就是个马前卒,回去又有什么用?”杨渊摁住他的肩膀冲着外面的衙役说道:“你们回去县衙,请县尊大人派个能主事的人来跟我说话。”
吴典吏咬着牙根:“也不知道三公子跟谁学来得这强梁手段。只是你可知道扣押朝廷命官一旦传出去,杨家一门良贱又该如何?”
“当然是先带着你全家老小一起走了,吴大人。”
杨渊笑了笑,又冲着另外一边的那几个衙役催促道。
“还不快去,县尊可在衙门里等你们的消息呢。”
一队人正从东方慢慢的挪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