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霍雨浩在上完了一天的课后，依旧和往常一样，一头扎进寝室里，修炼到了晚上的饭点儿。寝室内昏暗且幽静，街道上魂导灯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在地面上，灯光所过被照得发白，衬出一丝清冷。

楼层不高，时不时能听到路过学生只言片语的对话，或是女孩子们讨论着城内哪家饰品店的耳环好看，相约着一起逛街，或是几个人一起区哪家酒楼聚餐。

学生的课余生活是很丰富的。魂师也是人，魂师的生活也不止全是修炼。正常的社交，正常的放松娱乐对人来说是必要的。

但这一切与霍雨浩没有关系。

他的床上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床板，床下的箱子里叠着史莱克的校服和他自己的几件换洗衣物，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简单的洗漱用品。与对面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华美的各种衣服装满了几个箱子的床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是仆人的孩子，靠着母亲一个人咬牙坚持才能够一点一点长大。母亲去世后，留给他的东西更是寥寥无几。

至于所谓父亲，他很难去靠想象力区丰富一个只有背影的人，也不理解什么样的男人会放任为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活的那么艰难，就像他不理解就算累死了也还痴心于那个男人的母亲。想来想去，只有那个男人根本无所谓他们母子生死这一种解释了吧？

是了，那个男人贵为星罗帝国的公爵，怎么会在乎和一个仆人的一夜呢？这是仆人的义务，也是仆人的荣幸，可他说不定还会当做耻辱吧？所以才一直放任不管。

呵呵，公爵之子？

多么高贵的称呼，多么恶心的身份。

好恶心，好恶心。

这种人渣父亲，这种痴情人渣的母亲。

都好恶心，都好恶心啊。

我要杀了你，全都去死吧。

狂怒填满了霍雨浩的大脑，杀人的冲动在他的心底沸腾。

“嘶……”

经脉传出的一股剧痛将霍雨浩惊醒，脸庞扭曲的抽搐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疼痛。

“呼呼呼”

他浑身颤抖着蜷缩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大口的呼吸试图缓解这种疼痛，也跳出这种情绪。

霍雨浩的先天魂力只有一级，经脉窄小且有阻塞，他运转魂力时稍有不慎就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修炼中因为痛苦被强行打断冥想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半晌。

他挣扎着缓缓从床板上爬了起来，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因为黑暗而显得空洞。

他沉默着坐了良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今天的烤鱼还没卖，该去摆摊了。

………

“青竹，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一下，今晚我想吃……”

莫伊躺在沙发上，正在考虑今晚的晚餐。他来这个世界再久，本质上是个宅男这点是不会变的，这叫讲初心。

宅男有什么特点呢？善品美食（好吃），睡眠好（懒做），绅士，讲礼貌。

“少主如果说的是烤鱼的话，青竹这里的回答是不行。”

一旁正在一本册子上写着什么的少女一边翻书一边回答道。她在记账，不仅仅是记录花销，还有特别的标记以及莫伊的喜好，女孩子总归是更细致一些的。

莫伊明显愣了一下，他习惯了青竹的顺从，有些不适应青竹的拒绝。而且他隐约觉得青竹在生气，只是没搞清楚青竹在生什么气。

他前世就一直是大贤者，连自己妈和妹妹的心思都从来没弄明白过，当然，现在也不明白青竹生气的原因。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莫伊不愿意在青竹面前摆什么少主的架子，但哄女孩子拿更不在认知范围内，只得干巴巴问道：“为什么呀？”

这花好像触发了某种警报。

青竹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猛地站起身，走到了莫伊的正前方，然后突然双膝跪地，向莫伊叩首，并铿锵有力道：“青竹有罪，请少主责罚。”

莫伊懵了。

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皱着眉，有些着急：“你起来说话，有话好好说。”

他抬起右手，淡金色的魂力透体而出，莫伊行动不便，他想用魂力把青竹扶起来，却发现不行。

青竹在抵抗。他一辅助型魂师拿青竹这样的战士毫无办法。

“唉，好吧，你有什么罪？说说。”莫伊无奈，顺着青竹说道。青竹倔起来是这样的，只是极少对他。

“是。”

青竹应道：“青竹明知少主身体不适，不宜食用油腻，辛辣，却未阻止，此为失职之罪，其罪一。”

“青竹多次为少主购买烤鱼这等食物，致使少主呕吐，胃疼而彻夜难眠，此为背主之罪，其罪二。”

“白伯为少主购买这等食物，青竹未能及时发现阻止，致使少主身体再次出现不适，此未不察之罪，其罪三。”

“数罪并罚，青竹有负主母嘱托，未能照料好少主，请少主责罚青竹。”

莫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这几天，他是有些贪嘴了。久旱逢甘霖，难得遇到吃的下去的食物，他不免多吃了几次。

但孱弱的肠胃受不了，一次还好，第三次，它很不客气的给了反应。这不是魂力能解决得问题。当天晚上莫伊整个夜晚都是在腹痛和恶心带来的眩晕感种度过的。

青竹那天也没睡，在他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此后的事情，青竹说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难以摆脱欲望所带来的快感，即使知道这件事是有害的。

“对不起，青竹。”莫伊想了想，认真道。“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我很抱歉。”

“青竹不敢质疑少主，但还请少主珍惜自己的身体。”青竹这才直起身子，道：“青竹冒犯了，还请少主原谅。”

“没关系，没关系。”莫伊握住青竹的手，将她扶起来。“是我不好。”

他不能视物，错过了女孩儿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

…

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

青竹走到了门口，推开门，门外的走廊上，带着憨厚腼腆笑容的少年，手里拿着两串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鱼。

“请问莫伊同学在吗？我来送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