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琬君只觉这人跟之前所见的人都不同,她走路时带着一股爽朗的江湖气息,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笑起来时露出的虎牙与酒窝交相呼应,直教人甜到心里。
她站起身来,那人先对着玉露行礼,笑道:“郡主金安,我可是来得晚了?”
“算不得晚,还有比你更晚的呢。”玉露坐着笑道,“婉君,这是金家的娘子,金曦。”
“淮南道白琬君,见过金曦姑娘。”
“白姑娘多礼了,”金曦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是从淮南道来?”
“是,”白琬君温婉一笑,“淮南道舒州。”
金曦与白琬君坐到了一处,她拉着白琬君问起了许多淮南道与这白京城不同之处,白琬君也一一耐心解答。
见她二人聊得开心,玉露起身去找另一边的陆青青,听到她正在吩咐团儿去拿酒水过来。
“可有玫瑰露?”
陆青青回身瞪了玉露一眼,道:“知你喜欢,没有。今日用的是京中正流行的冰泉酿,入口绵柔冰凉,回味悠久,比玫瑰露好喝多了。”
玉露失意地点了点头,见她这副模样,陆青青叹口气道:“罢了,我改日让长兄送两坛玫瑰露给你如何?”
玉露就在等这句话,她立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道:“哪儿用渊兄送,我让芳雨来拿就是。”
“瞧你这副样子。”二人小声地笑了起来。
“瞧瞧!她们呐,邀咱们来,引荐了白家妹妹给我们,便自己躲一边儿说悄悄话去了——”有一女子站起身,大声打趣着,假意闹着要走。
陆青青笑斥道:“小蹄子,你可快些走,别贪我的冰泉酿!”
众人都哄笑起来,适才装作要走那人是御史台御史大夫嫡三女,苏菱。
“上次你可喝了我整整两坛冰泉酿,”陆青青往桌边走,大声笑道,“今日你若早点走,我也能剩几坛搬回家去!”
旁边立时有人起哄道:“菱儿别走,咱们几个要把青青的酒喝完。”
苏菱朝陆青青笑问道:“你想剩酒?也没问过我许不许?”
“无论我上多少坛,你都能喝得完吗?”
“这……”苏菱有一瞬间的犹豫。
玉露在旁开腔道:“怕什么,咱们还有金曦呢,今日敞开了喝,不信她能把全白京城的酒都买过来!”
金曦是真正的海量,众人听到这话,都看向了她。站着的苏菱心里清楚,这场游湖无非是要引荐白琬君进官眷圈罢了,加上一个商贾出身的金曦,是天乐郡主铁了心要表明自己护着这二人的立场,她怎敢不应?
“好!你有几坛,我们今日就喝光几坛!”
陆青青大笑着拍拍手,有两个侍女搬着一坛酒放在了众人面前,小娘子们先是一愣,复而哄笑,苏菱道:“怎的,你小瞧大家不成?”
“你们先往那边看。”
她们顺着陆青青所指的窗口看出去,早在众人到齐的时候,船夫们就把画舫推了出去,现在已经离岸边有段距离了。只见那岸边站着十数位陆府的小厮,他们面前摆着整整齐齐的九坛酒。
“我怕这十坛酒太沉,不好摆在画舫上,就先放在岸上。你们喝完一坛,我就让他们再运上一坛来,如何?整整十坛上好的冰泉酿,可够了?”
陆青青说着话,与金曦得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如今冰泉酿在白京城里可谓一坛难求,游湖会办得急,她陆府的只剩三坛而已。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集到剩下这七坛,全靠金曦的帮忙。
苏菱是个很有胆识的,见状只笑道:“十坛就十坛!快上酒,让我先润润喉!”
这边团儿晴风芳雨等人为众人倒酒布菜,那边丝竹乐响了起来,众人吃喝玩笑,先是玩了一轮作诗,再玩了行酒令,后又闹着要在舫上投壶,很快就都喝得个个都红了脸,舫内似乎变成了一片美人面桃花林。
眼见着三坛酒喝完了,陆青青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吩咐团儿去叫人搬第四坛。她环顾舫内,只见有两个不胜酒力的,都倒在随侍的婢女身上睡着了;金曦已是把面前的酒杯换成了海碗,她连脸都没红,神色清明,正与苏菱行酒令;苏菱面前也是个海碗,她喝得兴起,见金曦如此酒量,非要跟人家分个胜负不可。
还有几个喝得比较慢,带着白琬君一起聊这白京城里的趣事,白琬君只喝了几杯,脸红得比她身后的花还鲜艳。还有三人拉着玉露,围在一绣墩旁,看那绣墩上站着的人跳舞,非说是赵飞燕的“掌上舞”,还要比谁跳得更好看。
玉露无奈,正要应下来,抬眼时看到陆青青正看向自己,便指着她笑道:“快让她来,她跳得好!”
陆青青被拉了过去,她扶着自己的发髻,道:“这有何难?梅花桩上我都能打套拳法呢!”
大家都大笑出声,行酒令的和聊趣事的众小娘子都被吸引了过来,说起掌上舞,纷纷说今日该办个斗舞才好。
玉露见状,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有兴致,那我托大起个头。”说着她取下了腰间的一块儿碧玉,此时画舫内点起了烛火,只见那碧玉玲珑可爱,雕工精湛,通身没有一丝杂质。
玉露把碧玉放到了一边的桌上,道:“咱们就在这绣墩上比比舞艺,谁跳得有飞燕那般好,那便拿走这彩头。”
众人称好,陆青青拔下了头上的顶簪,也放到了桌上。一时间,这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白琬君正伸手要拿出自己那支芍药顶簪时,玉露拉住了她的手,悄悄地给她塞了只金钏。
白琬君看向她,趁众人不注意,玉露凑近了在她耳边道:“你本不知道的,也是刚来白京城,这个就算是我给你的接风礼,不许不收。”
白琬君心下感激,她今日出行时戴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首饰,也不是她小气不舍得,只是这些大多都是亡父给她买的。她将手钏放在了桌子上,并无人发现她们二人间的事情,大家都在聊谁会夺得斗舞的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