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队带上昭阳将军,快速撤出营地,随着“踏踏踏”的马蹄声,还有余晖下激起的漫天黄沙,大军很快撤退。
钟离笑眯眯的瞧着楚王,眼神平静,基本没什么变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甚至齐军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分心。
宋公和鲁公看到大军撤退,整个营地上,只剩下钟离一个齐国人,心中不由暗暗心惊。
一方面是心惊钟离的定力,钟离自始至终,面不改色,做的最多的表情就是微笑,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
钟离说的对,谁都怕不要命的,而国君们最怕的也就是不要命的,对于这样的人,国君们的威逼和利诱,根本施展不开应有的威力。
钟离就这样静静的和楚王对峙,过了很长时间,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四周几乎要融入黑暗。
钟离似乎已经确保齐军离开徐州,突然放下手臂。
随着钟离手臂放下,楚王仿佛被触动了机括,立刻大吼一声:“给寡人拿下竖子!!”
楚军立刻出动,轰然将钟离困在中间,楚王“嗤!!”的一声抽出宝剑,疯狂挥舞着宝剑,冲到钟离面前,“唰!”一声,就要斩向钟离的颈项。
“楚王。”
钟离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作,甚至眼皮都不眨一下,眼看着宝剑就要落在颈上,只是声音平静的喊了一声楚王。
楚王的宝剑戛然而止,架在钟离脖颈上,却没有真的砍下去,楚王握着宝剑的手臂“哗哗哗”的发抖,宝剑架在钟离的脖颈上也发出颤抖的金鸣声。
他并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愤怒的颤抖,简直怒不可遏!
钟离笑眯眯的看着楚王,道:“你刚发了誓言,当着各位国君的面,如今却要自己掌自己的脸了么?”
他这么一说,宋公没有开口,鲁公则是抬头看天,似乎不想被牵连,方才楚王被打脸,已经很难堪了,他们都是当事人,恐怕会被楚王迁怒,这样的事儿,不如没看到。
楚王冷笑道:“谁知道是寡人杀了你?钟离先生从寡人的营地离开,在半路摔死了,也是有的事儿。”
他一说完,惹得钟离“哈哈哈”大笑,道:“不是楚王,孩童都不信的鬼话,这么尴尬,你怎么说得出口,不害臊么?”
“钟、离!!!”
楚王一声怒喝,就要斩下钟离脑袋。
钟离则是气定神闲的道:“钟离应允了太子,定会跟上,若是太子不见钟离,您说,太子会觉得钟离是半路摔死的,还是被楚王您杀死的?就算钟离是半路摔死的,铁定没人相信,必然要说是楚王您杀死的。”
楚王脸色涨红,又变铁青,嘶声吼道:“无论如何,今日寡人要将你剁成肉泥!!”
钟离耸了耸肩膀,完全不惧怕脖子上的宝剑,道:“我死了不打紧,左右一个莽夫,横竖一个刁民,但是还要拉上楚王的忠义来陪葬,啧啧,打今儿起,楚王残害忠良,说话不算数的名声,就是逆着风,也能臭十里!”
“你你”
楚王举着宝剑,突然抬手捂住自己心口,身子一个踉跄,真的差点给钟离气出个好歹。
旁边从者大夫们连忙去扶,颤声道:“王上保重啊!”
“保重身体啊王上!”
“王上,钟离不过乡野村夫,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啊!”
楚国大夫们连忙给楚王台矶下,生怕楚王从高处滚下来,直接摔死,连忙搭台矶,说的好像楚王占了便宜似的。
楚王哪有不知道这个道理,大夫们就是给自己脸面,打圆场了,想要自己开口放了钟离。
虽然大家都对钟离咬牙切齿,但是楚王刚刚盟誓,怎么好立刻反悔,怎么也要沉淀沉淀,才能说忘了,不记得了。
钟离负手而立,道:“今日我便要做解扬,不知道楚王有没有这个大度。”
楚王明知不能杀钟离,但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鲁公赶紧近前,低声对楚王耳语道:“楚王,何必与钟离一般计较,他一个竖子,不值楚王动怒,今日放了他去,改日我们鲁国定然为楚王效劳,抓了钟离,不也一样?”
楚王听鲁公这么说,终于松了松牙关,将宝剑“啪!”的一声扔在地上,道:“好,寡人今日不杀你!你走罢!”
钟离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也不惊讶,拱了拱手道:“那小人便谢过楚王了。”
他说着,直接转身,大步往营地外面走,
楚王看着钟离的背影,还是觉得气的肝疼,一把又抄起地上的宝剑,“砰砰砰!”一阵乱砍,将桌案席子,砍得七零落。
那面齐太子带领齐军退出徐州,离开徐州地界,立刻在原地驻军等候。
眼看着天色微微发亮,齐太子是一宿都未合眼,这么长时间了,仍然不见钟离的影子。
齐太子心中忐忑难安,生怕钟离有个好歹,他回忆起楚王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替钟离提了一口气,怎么也放心不下。
齐太子在帐前“转磨”,烦躁不已,突然一把握紧自己的宝剑,大步走进营地,揪起被押解的昭阳将军,“嗤!!”一声抽出宝剑,卡在他脖颈上。
那边齐国的大夫们一看,立刻全都围拢上来,劝道:“太子!太子万万不可啊!”
“昭阳将军是楚国的贵族,而且而且是来我齐国做客的,若真是有个好歹,无法与楚王交代啊!”
“太子息怒啊!”
齐太子冷目注视着昭阳,厉声道:“若钟离先生有个好歹,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昭阳将军虽然被押解着,已然成了阶下囚,但是并不显卑微,抬起眼皮扫了齐太子一眼,似乎不把齐太子的威胁放在心里。
齐太子刚要发怒,就听有人说:“哎哎哎,这怎么了?怎么了?别动刀动枪的。”
那声音带着笑意,何其耳熟?
是钟离!
钟离一身风尘仆仆,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都是灰土,大步走进营地。
“是钟离先生!”
“真的是钟离!”
“粑粑!”
小春儿听到众人的喊声,第一个从营帐中钻了出来,滴溜溜的冲过来,活似个小炮弹,一个猛子扎进了钟离怀里。
钟离将小春儿抱起来,笑着说:“春儿乖,有没有听话?”
小春儿使劲点头,眨眨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道:“春儿听话的!”
钟离抱着小春儿,这才走过去,对齐太子笑道:“太子别动怒,昭阳将军可是咱们齐国的贵客,务必好吃好喝的招待,养得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