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薛完颜一边快速的换上了便服一边询问，青娥用平静的声音汇报。

“文鸟他们去出任务了，这几天郊外的警备比较松。阿雷说半刻钟前看见一个小公子打扮的孩子被抓去破庙了。人数太多阿雷打不过，我就直接来汇报了。”

“嗯，我现在去。”

薛完颜接过青娥手中的剑，飞身消失在了逐渐灰暗的天际。

“转告夫子，急事。”

“明白。”

望着远去的身影，青娥心中并没有多担心，反而像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般安稳。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同她一样清楚的。

“殿下这是去哪？”

幽幽的一声从身后传来，青娥猝不及防地吓了一下。稳住情绪转过身，不慌不忙地微微欠身，对付苏子夫，她熟练得很。

“殿下有急事，请夫子见谅。”

闻其言，苏子夫不自觉地微微皱眉。

飞身而去的背影是那么决然，毫不犹豫。他心中近些时日多有疑问，薛完颜的悄然疏远，他心中虽生出苦涩几分，却也知道是理所当然。

毕竟…本就是他强行留在身边的孩子。

孩子嘛，总有长大离开的一天，只不过薛完颜比别家孩子早一些罢了。

“…无妨。”我怎么敢怪她。

郊外。

破庙。

薛完颜刚到达破庙就发现那群人贩子在轻声说着什么。人数确实不少，约莫有二三十人左右。

形势不利，薛完颜收敛气息在黑暗中缓缓靠近残像的背面，可以看见一个白衣小孩被绑在了那木柱上。

“难道我们还要再回去一趟吗？就为了这个小娃娃，会被上头抓住的。”

“那你抓这小娃娃回来干嘛？又不能杀了，难道还留着当童养媳啊？”

“哈哈哈，就是啊。这小娃娃怎么看也就八九岁瞅见一副美人胚子就要抓去当童养媳，也太变态了吧？”

“你懂什么，只要再过一两年…嘿嘿，到时候你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哟！感情你还真是个变态啊。”

“哈哈哈，真变态啊。”

“切，你们懂什么。”

这么说着那人便起身走向苏泱。薛完颜暗叫不好，停住了动作。

“小娃娃，醒醒。”

小苏泱被摇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感觉脑袋后面疼疼的。

“你…你是谁？”

“哎呦我去，瞧这小眼睛生的水灵的。我都快等不及你长大了。”

“你…你要干嘛？”

小苏泱害怕地缩成了一团，那人却还一脸猥琐的逐渐靠近，吓得小苏泱两条小腿直扑腾。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嘿嘿嘿，小娃娃别怕…”

这“怕”字还没说出口，眼前一闪而过冷冷的刀光，再睁眼看，眼前的小孩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有被砍断了的绳子。

薛完颜飞身离开黑暗，自柱后砍断绳子将苏泱抱起转移到了一旁，顺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不要看。”

只轻轻一声她转头飞身过去，手中剑一挥。这个动作一气呵成，

那人刚想抬头寻找，只感觉肚子一凉。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肚子被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巨大的痛苦扑面而来，刚想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嘴巴里被塞了根大木头，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哈哈哈，真变态啊连小孩都不放过。”

“呦呦，刚才谁说要在等个两三年的？我看你连一刻钟都等不及了吧。哈哈哈。”

“啧啧，真不是人啊你。太变态了。”

残像隔断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在痛苦挣扎，一个在欢声笑语。而薛完颜早已抱着小苏泱离开了破庙。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帮人的声音，薛完颜才停下脚步。喘着气慢慢地蹲下身子，她怀中的小苏泱抬头去看，看到了她倾泻而下的泪水。

“姐…姐姐…”

小苏泱手足无措地替她擦拭泪水，一边奶声奶气地安慰她。

“坏人已经不在了，姐姐你别哭啊。”

薛完颜看着眼前这个年幼的孩子，分明自己是去救这个孩子的，瞧他这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现在竟还要他反过来安慰自己？

可笑。

“没事了。”

薛完颜浅浅一笑，拭去眼泪将小苏泱抱在了怀里。她只感觉心口的这片柔软温暖的不像话，安抚了她心中的恐惧，她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我们回家。”

温柔地像是对待最心爱的人。在她怀中找到安全感的小苏泱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决堤一般地涌了出来，哭声震天动地。

他在薛完颜数不清的安抚和呼唤中逐渐睡去，这片温暖是他渴望已久的安逸。他只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永远是个孩子也没关系，只要这温暖一直在。

冷静下来了的薛完颜抱起苏泱起身离开。她很清楚，这件事还没结束。

长公主府。

“殿下。”

“青娥，螳螂今晚会有行动。”

“怎么会？”

青娥伸手接过薛完颜的剑，却闻到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殿下…”

“嗯，不必说。”

小心地怀抱着小苏泱，薛完颜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应该就是夫子的侄子。”

“啊？”

“荷包上绣了一个苏字，况且这身打扮。青娥你去联系夫子吧。”

“是。”

青娥才刚走到门口，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刹住脚步转身过去问道。

“那您呢，殿下？”

房内，薛完颜将小苏泱放在了床上，显然她并不打算就这样呆着。

“没什么，只是去给自己善后而已。”

“…请多小心。”

“嗯，我知道了。”

破庙。

头悬半空血做雨落，身于地跪，手覆背后。火光跳动红色醒目，看不清那是火光还是血光。

这是薛完颜踏进之前，她所看到的地狱景象。

“哦？你又是谁？”

一声诡异的笑从背后传来，薛完颜本能地拔剑防卫。

“哈哈，看来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比他们聪明多了。正好，你来陪我玩玩吧。就玩~捉~迷~藏~哈哈哈哈哈！”

那人发出一连串的诡异怪笑，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薛完颜依稀可以捕捉到那黑暗中飞快移动留下的残影。

但她选择了闭上眼睛，认真的聆听那诡异怪笑的来源所在。

“哈哈哈，闭上眼睛了？看来你也聪明不到哪去。再不睁开的话~你可就要死咯~哈哈哈哈！”

那怪笑在瞬间停止，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击倒的。薛完颜看着他倒在脚边，心中百般思虑极力思考着杀死他以外的办法。

抬头环顾四周这片修罗地狱。

“我该…拿你怎么办？”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又是那怪笑，那人竟然硬生生地撑了起来。

薛完颜对此并没有多惊讶，无声的一个叹息后便在他起身后用带来的绳索束缚住了他的手脚，将他绑在了柱子上。

“哈哈哈哈！你捆住我有什么用啊？早晚会有人来救我，只要我没死你永远也逃不了！我迟早会抓到你的，哈哈哈哈！懦夫！妇人之仁！哈哈哈，傻子傻子！”

刺耳的辱骂声和怪笑闯进了她的脑袋，她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这个痴狂的人。

“你是谁？”

“啊？哈哈怎么的，决定要杀我了？还要问我的名字？哈哈哈！我是杀死你的人！哈哈！”

“为什么要装傻？你明明很清楚。”

“哼，我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能多笑几声吗？你倒是奇怪，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磨叽的杀手。残像后面那个是你干的吧，哈哈！技术这么好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省得我来善后。”

“我不是…杀手。”

“啊？哦~是菜鸟啊。难怪下手这么轻，要不是我来的快这群家伙还真可能把那玩意儿救活咯。哎~何必呢？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不可惜。”

“人若犯错，自有王法。”

“哈哈哈！王法？哈哈，你可知那王法管的是什么？王法管的是好人！而我们？呵，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邪道自有邪道的结局，这都是注定好了的。”

“不。”

坚定的语气，那双眼睛里还有希望和未来，照得他原形毕露。

“世间本就没有正邪之分，不过借口。也许有很多条件限制了你脱身出来的可能，但这不代表你就是个坏人。没有人有资格称自己为邪道，那只是世人强加给你们的。你是人，不是修罗鬼刹。”

“哈哈…你可真会说些有趣的东西。就算真如你说的那样好了，你明白深陷其中的人的感受吗？你不明白。你只是乱说一气罢了。承认吧，你根本救不了任何人。就连一个我，你也救不了。”

“我承认我救不了众生，但若只是一个你。我可以。”

抬起头来，眼前的孩子一脸受伤的表情。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骨气用这样哀求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呵，娃娃。”

那个火烧破庙的夜晚，是薛完颜所能记得的自己哭的最恨的一次。那个现实撞碎梦想的夜晚，她在火焰之前无声地哭了太久。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放出了声来。

终于是尽情地大哭特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