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江水?无暇顾及江陵?”吕雉忍着嗤笑,“平阳侯知道江陵是临江国都吗?那还是曾经楚国的国都郢都,本宫想不出共敖凭什么不顾此处。”
吕雉没心情再听下去,楚国最初的国都在丹阳,郢都却是楚国最重要的城池,二十多个楚王定都四百余年,此为兵家必争之地。
楚国定都郢不仅为了和秦国争夺巴蜀之地,楚国还可顺着郢都,直接北上和秦国交锋。
其后秦胜楚败,巴蜀也归于秦地。七十年前,秦军攻进郢都,楚国无奈东迁,彻底失去与秦国抗衡的资本。
“章邯绝非等闲之辈,北上凶险万分。唯有此计才有机会。”曹参解释道,“王陵在临江国北,他若动乱必是巴蜀的可乘之机。”
“平阳侯以为,居于楚怀王柱国这个位置的共敖就是等闲之辈?”吕雉反问道,“共敖心向怀王,其子共尉却心向项羽,无论临江国乱成如何,共尉都会提防巴蜀。”
“这...”曹参哑口无言。
在任敖心中莫名的笃信此计可行,即使听起来不切实际。
任敖皱眉沉思,忽地开口,“王后还记得协助巴蜀王入秦地的台侯梅鋗吗?”
“梅鋗?他有何用?”吕雉不解道。
“梅鋗入秦有大功,项羽却只给封了侯,据说在台岭所治不到十万人。诸侯们都清楚他对项羽的不满。”任敖说道,“王后若派人与他联络,王陵动兵时,梅鋗与巴蜀先后发兵攻打临江。梅鋗手下百越统领勇猛异常,共敖共尉父子定是不敢小觑。”
“王陵在北,梅鋗在东。那时候西方的江陵势必空虚!”曹参急着插话道。
吕雉不屑的神色消失一空,望着王庭外陷入沉思。
“似乎可行。”吕雉喃喃道,“但这么大的阵仗,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甚至刚刚占据塞国的子婴能坐实不理吗?”
“这三个人都无需担心。”
飞鸟屏风之后,转出一四十岁左右的白衣男子。男子和吕雉七八分相像,一双丹凤眼显出英锐之气。
“大哥怎么看?”吕雉恭敬的问着庭下的吕泽。
“衡山王吴芮乃是吴王夫差之后,共敖是越王勾践之后。吴芮和共敖有灭国之恨,临江国遇危,吴苪乐得作壁上观,绝对不会出手。”吕泽说道。
曹参暗暗点头,这点他也清楚。夫差的后人当年为了避难到了鄱邑,后迁到了龙山,正是吴芮的家乡。
“那九江王英布呢,他可是狼子野心,岳父吴芮不会出手,他就不一定了。”吕雉担忧道。
“正是因为狼子野心才不会动兵。”吕泽笑道,“共敖无暇抽身,吴芮被临江国动乱吸引。英布怕是会趁机伐楚,不会看临江国一眼。”
吕雉三人闭口不语,等待着吕泽帮他们打消子婴的威胁。
“至于那个咸阳城主,他虽想拒守关中,但临江国这么大块肥肉,难保他不会动心。”吕泽分析道。
“那当如何是好?”吕雉皱眉道。
“无妨。”吕泽说道,“我们有个细作在他身边,巴蜀姑且大力打造船只,待到战时,细作只需设法拖延子婴几日。大局定下,子婴再想动兵就晚了。”
“子婴身边的细作?!”吕雉一惊,问道“什么时候安插的?那个人可靠吗?”
吕雉知道吕泽待人接物是长处,来到成都几日,除了樊哙那个莽夫,吕泽已经和刘邦其他将领打成一片。但如今巴蜀局势不利,难保细作变心,反倒成了祸害。
“当然可靠,那个人论起亲来,还要叫臣一声叔叔呢。”吕泽笑道。
吕雉微微思索,想到了那个人的身份,“是他?他人如今在秦地?!”
吕泽笑着点头,“天下伐秦时,他便入了咸阳。臣与他取得了联系,本想里应外合助巴蜀王入关,不料巴蜀王入关顺利,反倒把他闲了起来。如今正是再用之时。”
曹参和任敖一头雾水,这种事他们从没听说过,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的官职是什么?”曹参问道,若是太低,很难起到作用。
“他如今的官职不高也不低,子婴若是出行,他定会骑马跟在身边。”吕泽说道。
“郎中骑将?!”
...
“应龙攻蚩尤,战虎豹熊罴四兽之力,以女魃止淫雨...”
驿站内,陈平在站在吕马童身后,摇头晃脑背读《竹书纪年。
“小统领写错了,是‘蚩’不是‘吃’,那个‘皮’字也不对。”陈平拿过毛笔,给吕马童书写例字。
“这几个字在怎么这么怪?写成别的不也一样吗?”吕马童端详着墨字抱怨道。
“每个字都有它的含义,不要乱写。”陈平看向吕马童的“被害者”说道,“小统领看看这位统领就写对了。”
二十岁左右的清秀男子,不好意思笑了笑。
吕马童的不服气劲弱了几分,“小人是郎中骑将,不是什么统领。”
“郎中骑将想成为统领就要多读书。”陈平说道,“王上对骑将可是有期许的。”
“知道了,陈大夫继续说吧。”
“天下既定,圣德...”
陈平悠哉的诵读,眼睛的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双眼微微睁大,声音突然停住。
二人齐齐看向陈平。
“陈大夫,怎么不说了?”吕马童不解道。
“在下突然有些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