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言!”李信咬牙切齿,怒瞪着陈平。
“本大夫说错了吗?”陈平笑道,“秦兵若是攻占了翟地,李信统领自是首功。若攻不下,李信统领劳而无功。所以,李信统领宁可多死些秦人,也要攻占翟地吧?一将成名万骨枯,李信统领果然深谙其道。”
“翟地本就是秦土,若能拿下,死些将士又有何妨?”李信气的脸颊通红,“当年...王翦统领六十万大军攻伐五十万楚军,足足打了三年,硬是啃下来了,大秦方能一统天下。秦人皆死战,何惧董翳?!”
子婴静静观望,李信能把自己失败的灭楚之战说出来,当真是气急了。
“李统领在说灭楚?哈哈哈...”陈平忍俊不禁,“始皇就是太英武了,弄的下面的将领都以为秦军攻无不克了。李信统领是不是只知始皇,而不知秦桓公啊?”
李信眼中杀气闪过,“陈平...你大胆!”
“本大夫实话实说罢了。”陈平淡淡道,“身为臣子自当熟知国史,李信统领不要忘了还有哀公,悼公,灵公...”
众大臣小心抬头,齐齐看向子婴。
从秦襄公到庄襄王,一共三十位国君,陈平单单挑了几个名声败坏的国君。往日若有臣子敢如此,可是要杀头了。
子婴面色无波,陈平继续说道,“当年桓公趁着晋厉公初立,联同狄族同攻晋国,惹得晋国联合十余国伐秦,大秦被生生打到了泾阳,险些灭国,一蹶不振,这才有了那些不中听的谥号。若不是后世孝公任用商君变法,哪里来的强秦灭六国?”
陈平直视李信双眼,一字一顿道,“倘若王上强攻翟地,便如当年桓公一个下场。”
李信一时语塞,荀晋壮着胆子上前说道,“桓公失败乃是妖物作祟!”
“荀典客不会真以为魏颗生擒秦将杜回,是有什么结草老人吧?”陈平不屑道,“若是如此,便去当太卜好了,看看能不能做法杀死董翳。”
陆贾白了荀晋一眼,拱手道,“陈大夫何故只论战局?李信统领几日前已派人接管诸多城池,却因胡夫人而无奈弃城。陈大夫当知,不攻与攻而再弃是两码事,此乃名不正,当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陈平嗤之以鼻,暗笑又是儒家那一套。
“弃城当为上策,既如此又何须代价?”陈平讥讽道,“儒家始祖孔丘可是野合所生,本大夫怎么不见有儒生因此而弃儒,或让孔子也付出什么代价?”
“你...简直无礼至极!”陆贾气的双手颤抖。
“无礼的是诸位!!”
陈平猛然大喝,“始皇焚书坑儒,威压天下,也不见有人指指点点。王上从未对臣子颐指气使,便招致了尔等得寸进尺!今日能聚众于宫外,以死威胁王上,他日恐怕真的能逼宫了吧?”
“诸位爱卿,是这样吗?”子婴冷声问道。
“臣等全是为了王上着想,断断不敢有此念!”陆贾急忙解释道。
“呸!有几个是为王上着想的?”陈平啐道,“意气行事,不懂战局的统领?分不清职责界限的典客?陆丞相带着一群糊涂之辈也敢来强改上命?!”
“诸臣确有不妥之处,但...”
“不妥之处太大了!”陈平打断道,“处死夫人一事可有可无。陆丞相本是儒生,此番前来情有可原。其他人来此何事?无非就是为了跟随讨好陆丞相罢了!他们不是忠谏,是在王上面前公然拉营结私!”
子婴微愣,死局不仅解开了,还能倒将一军?
陈平的话瞬间点透了陆贾,陆贾猛地回身四顾群臣,几十人不敢直视陆贾的双眼。
陆贾面色惨白,真的被陈平说中了。他此番前来,简直愚蠢至极!
陈平语气阴森,“王上封在下为御史大夫,既如此,本大夫便按大秦律法,今日之人,该罚的罚,该杀的杀!”
“惩戒便好,无需杀戮。”子婴小声提醒道。
“今日必要见血!”陈平转身直视子婴,“恩威并施乃是王道,王上平日的有恩而无威,才致使鼠辈胆敢犯上。王上还记得,被左庶长杀死的出公,被臣子逼自杀的怀公吗?”
子婴呆住片刻,看群臣的眼神凭空多了分警惕。人心难测,他过去确实把君臣关系想的太简单了。
“既如此,便按陈大夫说的办吧。”子婴冷声道。
百官顿时跪地求饶,乱做一团。
“王上,臣真的是为君分忧。”
“臣冤枉啊!”
陈平捋着胡子,眯眼冷笑,“诸位放心,因何而来此,本大夫断然不会看错。今日时间还早,总会弄清楚的。”
“王上,此人不能为大秦御史大夫,当年赵高便是如此指鹿为马。”
“陈平曾是窃嫂之辈,行径不堪,他日定会祸乱朝堂!”
陈平瞬间面色铁青。
“放肆!”子婴急忙打断道,“污蔑陈大夫的谣言,也敢流传?拉出去斩了!”
陈平心中一暖,笑道,“无妨,还是先查查看吧,罪行若真,多让刽子手砍几刀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