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尉兵横着长戟蠢蠢欲动,子婴慌忙抬手,卫尉兵心有不甘退后两步。
“哈哈哈,燕赵出名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胆量不凡有蔺相如之风。”子婴打着圆场说道。
“少在这假惺惺的!”贯高不顾面色煞白的张敖,怒然起身,“子婴,若不是常山国灭了,早就联合申阳,沛公屠了咸阳城!”
赵午佝偻着身子,踢翻摆满炙肉的几案,“子婴,你最好速速放了常山王,不然我等定叫你血溅五步。”
子婴暗叹,不愧是敢刺杀刘邦的两个老头,换在年轻时,恐怕真就动手了。
“寡人明日定会释放常山王,两位侠客何至于此?”子婴苦笑道。
贯高冷哼道,“秦人会有这种好心?我等今晚若是不来,成都君恐怕早就命丧当场了吧?!”
“二位误会了,寡人若想害张敖先生,岂会等到今夜?”子婴急着解释道。
赵午微微思索,冷笑道,“为了些虚名罢了。秦国如今还想得天下,若是能让赵人无怨,天下便会跟着平息怒气。但老夫告诉你,做梦!”
子婴张着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也是他的算计之一,被贯高,赵午看穿,恐怕不能实施了。
当断则断吧!
“寡人自觉大秦亏欠赵人,才特意宴请诸位。若是信不过寡人,即可速速离席!”
子婴将爵中酒一饮而尽,坐回原位,“诸位请吧。”
“哼!今日不杀我等,他日落到我等手中,也不会放过你!”贯高骂道。
“等你们常山复国再谈吧。”子婴不屑道。
赵午上前拉住张敖的的衣袖,“成都君,快离开这吧。”
“你们简直太无礼了!”张敖甩开赵午喝道,“你们想走便走,本君留在这里陪秦王饮酒!”
“这是虎穴,成都君不可!”赵午急道,干瘦的脸上皱纹纠结在一起。
陈平趁机夺过张敖的酒爵,边饮边摇头,“唉看来诸位没福分饮此美酒了。”
“早在赵武灵王时,赵酒便名扬列国,才不稀罕什么秦酒。”赵午怒瞪陈平。
“那赵侠客就返回赵地好了。”陈平邪笑道,“看看魏王豹和陈馀赏不赏给诸位。”
“你...”
“哦,还有参与灭常山的赵王歇。”陈平捂着额头,故作不解,“如今明明有了赵王,诸位怎么还以赵人自称?真以为占了赵地就是赵国了?”
子婴倒吸一口凉气,陈平什么话都敢说,可别把张敖也惹到了。
陈平不顾几十双眼睛怒瞪,背剪双手走在几案之间。
“诸位若真当自己是赵人,北上投奔代国才对,赵歇可是当年的赵氏族长。”陈平四顾群客冷笑道,“说到底,诸位不过是一群为了富贵高位,忘国,忘本之人。也配提长平,也配提邯郸?!”
“混账!!”
“住手!”
张敖大喝一声,叫住正欲动手的宾客。
“陈平先生此言有理,赵国姓赵,不姓张。”
“不仅如此。”陈平继续说道,“灭了常山的是西魏,陈馀,代国。大秦从未参与,诸位不去找他们报仇,反倒责骂秦王。诸位是不是脑子坏了?!”
众宾客坐回原位,眨着眼睛深思。
陈平虽说有些强词夺理,可又不无道理。
子婴暗笑,项羽真的是帮了他大忙,原本的赵国分成了代国,常山二国,按陈平的说法,任何人都不能以赵国的名义找麻烦了。
突然,一条奇谋出现在脑海之中。
“常山王英明流传,寡人甚是佩服,可惜被小人所害。寡人今日宴请张敖先生,也是为了商议常山复国一事。”子婴叹道。
“你会这么好心?!”贯高质疑道,但语气已然弱了几分。
“寡人不是好心,是君王难过美人关啊。”子婴摇头自嘲,“寡人今日刚刚收了一位赵地美姬,甚是喜爱,无法自持。便答应了她,帮张敖先生复国一事。”
贯高,赵午捋着胡子思索。
在他们心中,子婴不是什么明君。听说昨日子婴为了一个匈奴女子,把得到的城池还给了翟王董翳。既如此,因赵地女子便帮常山复国,也是极有可能。
张敖眨着眼睛,也有几分相信。
他见子婴本是提剑欲杀赵姬,赵姬不仅没死,反倒被薄夫人带走了。莫非真是如此?
陈平略带深意看着子婴,他路过子婴书房时,还看到赵姬在外拿着扫把扫地。
贯高,赵午“想通”之后,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跪在子婴面前。
“请恕老夫冒犯之罪,秦王若能帮成都君复国,老夫以死相报秦王!”贯高扣首道。
“老夫亦是!”赵午应和着。
“我等亦愿以死相报!”
几十位宾客瞬间跪地高呼,夜色之中,子婴恍惚成了一众侠客的江湖首领。
“诸位速速请起。”子婴急着扶起贯高二人,面带惭愧道,“寡人定会帮常山复国,可惜国本孱弱,北上翟国猖獗,需等秦国恢复些元气才可。”
子婴如此说,贯高反倒觉得他足够真诚。
“秦王只需言而有信,老朽拼劲性命也要协助秦国。”贯高浑身激动的直颤。
赵午直点着头,“我等就算看不到那天,成都君定会看到!”
“寡人多谢诸位了!”
子婴一把搂住两位老人,二人热泪盈眶,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
“秦王,快开宴吧,肉凉了便无法下口了。”陈平提醒道。
子婴松开二人,笑道,“诸位还请重新入座,今晚喝酒吃肉论国事。”
赵午擦着眼泪,捡起地上的烤肉直往嘴里塞,“就算脏了老夫也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