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黎清淼变成了十三岁之后,陈明昇、钟期意等人都围着她着急地团团转,黎清淼心理年龄变小了不要紧,但是这动不动就泪眼汪汪、患得患失的样子,真的令众人操碎了心。
陈明昇尤其是,一方面他要瞒着他爸妈那边,之前说好的要带黎清淼回去吃饭的事情遥遥无期,姜明早已经对此不满,常常打电话来催,陈程虽然没有表态,但也是默许着姜明的行为,家里都在等着他带黎清淼回去。而黎清淼这一边的情况则更加严重,黎清淼心理年龄变回了十三岁,记忆混杂着过去和现在,更是时时黏着陈明昇一刻不离,但凡他想单独干件什么事她必定跟过来,不让跟就使出杀手锏泪眼攻击,让陈明昇心软又无奈。
他们也试图做些什么唤回黎清淼的丝丝记忆,但无论是怎么想法帮助她恢复都最终以无果收场。他和陈明阳、钟期意他们商量了一轮又一轮,最终不得不启动了最后一套方案——找黎微。
距离事情初发已经过去了一周,期间他们也曾找了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看、甚至给黎清淼做了全身检查尤其是关于大脑,陈明昇一度怀疑黎清淼是不是在自己回去之前做了什么磕到了脑袋,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各种检查下来都证明黎清淼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心理上,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是找个了解熟悉她的人来重演过去的事件帮助恢复,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要找何焱过来帮助看看情况,毕竟何焱此刻就在京都、还是尹向杰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时间空间都是绝佳人选,但陈明昇自钟期意那里得知黎清淼和何焱之间可能存在一些微妙间隙,所以不得不放弃这条路线,反而舍近求远去求助黎微。
黎微得知消息之后很是沉默,正赶最近一班飞机飞往京都,钟期意他们的音乐综艺正在紧张录制之中,尹向杰作为导演也是忙得两头跑,陈明昇把他们赶回去工作了,至于陈明阳,被他打发去安抚姜明和陈程了,此刻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他和黎清淼了。
黎清淼像个小尾巴一样一刻不停的跟着他到处转悠,要不是陈明昇的严厉呵斥她恐怕连上厕所都要跟着一起了。
陈明昇看着她这个样子五味杂陈,又心疼又生气。黎清淼这样的缺乏安全感、时刻处于紧张的状态中,让他心疼不已,不由得会去猜测她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模样,以前认知里的她是自信强大、敏感的,但那样的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判断,而此刻被迫降龄的她是那种无所依仗、卑微到尘土里的,陈明昇有时会想,会不会这样的她才更接近真实的她?在去掉那些明星光环、金钱地位之后,她私下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无助?他好想穿越回去抱抱那个黎清淼,让她知道会有人爱她,她不必时刻警惕被抛弃、被放弃。
他这样想着,他也那么干了。他伸出手将小尾巴样儿的黎清淼揽入怀中,想给她一点安慰。可是抱着她的时候,又矛盾着,明明是最亲密的恋人关系,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从钟期意那里去得知她和何焱之间存在的微妙的关系,从另外的人那里得知她对黎微的过度依赖,他好想大声质问她关于他们之间,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十三岁的黎清淼,是一个没有记忆、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黎清淼。
大约太阳刚落,黎微到了。
黎微什么都没有带,一下飞机就直奔目的地,着急地和那场京都演唱会一样,只是彼时黎清淼只有她,现在黎清淼有了陈明昇。
陈明昇把黎微迎进门,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伯母,抱歉我没有把清清照顾好。”他很自责,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他常常想若是黎清淼没有回国,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一切都是平静美好的样子。
黎微又怎么会不知道黎清淼的情况,冲他安慰的笑笑,“你别这么说,我才要感谢你,是你让淼淼改变了很多。”
黎清淼就跟在陈明昇后边,看到黎微之后明显激动,冲过去抱住了黎微,轻轻喊了声妈,就哭得不能自已。
黎微得知黎清淼的变故之后就一直在担心着她,此刻看到哭得涕泗横流的黎清淼竟然有些不敢相信,好像自从她们移居到了国外,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黎清淼哭了,她每一次都是那么坚强,从不轻易表露自己。黎微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慰着她,她的哭声却一声比一声大,要把她受得那些委屈都哭出来。
最后哭累了,依然强忍着疲惫待在两人身边,生怕他们跑了似的。陈明昇和黎微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谈她的病情,只好溶了一颗安眠药给她喝下,将她妥帖的安置好之后,两人才得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
陈明昇给黎微泡了茶,恭恭敬敬地同她讲话。
黎微察觉了他的紧张,示意他放松一点,指指对面的沙发说:“坐下吧,我们好好聊一聊。”
陈明昇依言坐下,果然放松了不少。
黎微抿了一口茶,朱唇轻启:“我觉得淼淼现在这样其实也没有不好。”
“您的意思是?”
“你是真心想和淼淼在一起的吗?”黎微抛出一个问题,眼神犀利逼问着。
陈明昇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愣怔,他有些犹豫道:“说实话,如果是之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说是,她是我追逐了六年的身影,能够和她在一起简直是对我的最大恩赐;可是,现在我有些不确定了。”
“是因为她这不稳定的病情?”黎微可以理解,毕竟一个风华正茂的帅气男子谈恋爱,肯定是为了追逐恋爱带来的甜蜜,而不是黎清淼这随时爆发的病。
陈明昇没想到她会这么觉得,他坐直了身子,眼神坚定地否认:“不是,我不会因为清清的病被吓跑,只是我发现我可能不是她最信任的人,我可能——”
黎微忽而大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错!大错特错!”
“?”陈明昇不明所以。
“你这种想法完全是大错特错!和你想得恰恰相反,淼淼她正是因为太爱你才会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她?觉得她从来不依赖你、不告诉你任何事情?”
陈明昇默认。
“这正是因为她太爱你怕失去你才会这样。你知道你出现之前她是什么样子吗?”
黎微恍惚间陷入了回忆。“你知道我这些年从来没有回过国吧,不是我不想回,而是因为她我不能回。或许应该由她自己来告诉你她的事情比我来更合适,但我怕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那就由我代劳吧。”
陈明昇焦灼不安,忽然有一种要窥探黎清淼隐私的愧疚感,但他想知道她,更多。
“你知道淼淼腰间纹的那朵玫瑰吧,人人都夸那朵玫瑰摇曳多姿,可是那是不是她爱美去专门弄的,而是她差点丢了性命留下的伤疤啊。”黎微眼里满是悲伤,眼里满是是她当年的无能为力与一走了之的悔恨。
陈明昇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被幸运上台之后,近距离看到的玫瑰之下的疤痕。
“事情说来有些戏剧,当年她父亲的初恋忽然找上门来,她还带着一个急需换肾的女孩,那女孩正是他父亲的孩子,找上门来的原因就是要寻一个肾源,她父亲做了检查结果并不匹配,于是就把目光投射到了焱焱和淼淼的身上。”
黎微讲到这里,陈明昇对下面发生的事情有了猜测,可是事实还是让他意料之外。
“焱焱和淼淼都去做了检查,两人的检查结果倒是都匹配,本来淼淼如果进行移植的话面临很大的风险,很可能会没命,焱焱是合适的移植人选,但是在她奶奶的一意孤行之下,最后还是把淼淼送上了手术台,万幸淼淼活下来了。”
陈明昇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把黎清淼送到鬼门关去?他的清清就那样被最亲最近的人放弃,当时的她该多么绝望啊。他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眼神里满是后怕和震惊,又对他们的行为愤怒不已。
“你可能很不解为什么会有人这样选择,我当时和你一样,我和他们争吵不休,整个家变得鸡飞狗跳,可是我怎么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老一辈的重男轻女就这样差点要了淼淼的命!而我,对于当时的事情无能为力,更是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陈明昇听到一走了之更是充满了震惊!这意味着,黎微也抛弃了黎清淼!黎清淼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很无能对不对?你很瞧不起我吧?”黎微无奈的笑着,“我也很瞧不起我自己,我是那样不称职的母亲,不管不顾得跑了,把淼淼一个人留在那里,独自面对风暴,我简直该死!”
陈明昇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只是若是就自己角度而言,他应该不会再和黎微亲近吧,那么黎清淼有为什么会和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