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漫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转过身抓着长歌的肩膀歇斯里底的说:“你知道吗?在我母亲意外横死后,躺在冰冷的墓里时,我还开心的吃了顿大餐。”
说着说着秦漫就开始笑了起来,脸上蓄满了泪,自我嘲讽的说着:“吃饱了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吐了。”
如果刚刚看到那些平常爱吃的菜,秦漫还有那么一点庆幸,那么吃饱后的秦漫,被他叔叔哄骗上车,明明说是回家,最后确实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驰。
秦漫说,我发现不对劲时,大声的质问,这是去哪里?我们不是回家吗?
车窗外的风景,是一排排的墓地,长歌,那是我每年去拜祭我外婆的地方呀,怎么这时候去呢,不是应该清明节或者忌日的时候去么?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呀,我害怕的揪着叔叔的衣领,期望他能给我一个安心的答案,可是他没有说任何安慰我,让我安心的话,他用力的按住我,让我坐好,不要乱动,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
车停后,我眼前全是一片黑白,白色的花圈,黑白照片,是我平日里最爱的女人的照片,我无法相信她就这样离开。
明明一星期前,她还来见过我,还说让我陪她在酒店休息,我拒绝了,因为我想回去宿舍和同学通宵打游戏,怎么会这样呢,嗯?
秦漫放声大哭,长歌从未见过男孩子哭过。大概是男孩子的眼泪,总是带着这个世界最沉重的秘密。
紧紧的抱住了秦漫,用仅有的力量,给全身发抖的人儿输送点温暖,输送点力量。
怀里的人,低声哭泣,情绪不太稳定,长歌有点害怕,她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下一秒会自毁。
事实上他做的出来。
我不敢面对,叔叔让我下车,我不下,我说我要回家,叔叔叹了一口气,悲沧的说,下来吧,去……看看,眼泪飞舞,我倔强的说,不,我要回家。
大概是秦漫的懦弱和逃避刺激了在场的人,秦漫的叔叔半身冲进车里,粗暴的把秦漫从车里拽了下来,尽管秦漫紧紧的抓着车把手,死命反抗也是徒劳。
长歌没在问秦漫,后来的事,大概就是被家里的长辈拖着,参加自己亲生母亲的葬礼。
更加能够想像那个从小就依赖母亲,万事都有母亲安排,平常娇惯的男孩,突然之间失去所有关爱,会有多么的茫然无措。
从那以后,有秦漫,就没有圣诞。
但是每年的圣诞,长歌都会送一条裤子给秦漫。
原因是那天长歌听完秦漫的哭诉后,第二天就长歌就送了条裤子给秦漫,说是天气冷,这个裤子很暖和,没敢说实话,这个是圣诞礼物。
秦漫拿着那条裤子试了下,开心的说“挺好的,我很喜欢,谢谢你”。
长歌笑了笑,准备出去办事,在门口时,秦漫追了出来说“长歌,以后的圣诞节,你都送我一天裤子好不好?”
长歌有点不太明白秦漫的意思,但还是点头表示答应。
从那以后,公司传我和秦漫的绯闻越来越多,作为当事人的我们,没有任何反应。
长歌坐落窗前,听着外面雨不知疲倦的拍打屋檐的声音。
这时的秦漫,是不是回老家了呢?
应该是回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应景应情,每年都是如此,传统风俗都是拜山纪念先辈。
秦漫也不例外,每年都是如此,今年应该也不会落下。
J市最大的墓园,黎歆一个人坐在车上,眼睛一直看向墓园门口。
也许是下雨的原因,墓园本就靠山而建,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视野,本就沉痛的情绪更是浓郁了些,食指和拇指反复摩擦,透露出她此刻的紧张和担忧。
自从五年前,秦漫离开G市,每一年的今天都是她陪着秦漫来墓园。
不过秦漫却从来没让黎歆陪同进去过,尽管每次黎歆都想要争取陪同,可话到嘴边,秦漫就会开口打断。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说完也不管车里的黎歆是否答应,率先下车,脚步声越来越远。
黎歆还是留了下来,虽说秦漫并一定会欣喜
每次从墓园回来,秦漫都得大半天的时间,全身湿透,带过去的伞估计是被扔在一旁了吧。
墓园内充斥着植物的清香,一排排绿色树木间林立的是灰色墓碑。
在这样的景色里,身着黑衣的秦漫站在一座墓碑前,天地无声。
没多久秦漫,口袋里的手机信息进来,点开是长歌的信息“你还好么”,秦漫和长歌回了信息,静默的看了眼墓碑上的女人,转身离开,
黎歆下车,和往年一样,从后背车里拿出来早已准备好了的毛巾,等秦漫下来给他用。
没等自己重新回车放好,就看见秦漫手持着伞,从墓园下来,脸上也没有以往让人无法忽略悲伤,神情黯然。
回来的挺早。
上车后,秦漫闭目养神的一路到家。
秦漫下车前突然开口:“黎歆,这么多年,谢谢你。我想以后……我们都该好好的过好自己,去追求自己的未来吧!”
黎歆不是没有想过,秦漫会坦白直言拒绝,但是她也在堵,堵他的心慈手软,堵他在寂寞空虚时,能放弃心中的那点执念和自己迈进新生活。
“是因为她么?”
秦漫转头看向窗外,路人撑伞走过,未曾注意到身旁的车里坐着一对俊男美女。
“我和你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出现而改变什么”。
“我陪在你身边五年,你从来不曾说过,让我去追求我的未来,而她一出现没多久,你就……”
“黎歆,她一直都在,而你,是我的不在意。”
秦漫打断了黎歆的接下来的话,冷酷的说完后下车“回去注意安全”。
全然不顾车里的黎歆,因为他无情的一句不在意,瞬间崩塌。
五年,在他身边五年,本以为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心软,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的一分一毫的付出,可原来他从未在意过。
那个消失五年,用尽了心机让她彻底消失了五年的人,一直都在他心里,不曾放下。
为什么?
黎歆附在方向旁上,失控的大哭,仿佛要把五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大有盖过黎歆哭声的趋势。
远处的行人,慢慢走近,然后远离,如此反复,不曾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黎歆收拾好心情,胡乱抹了脸色的泪水,重新启动车,汇入车流,最后消失不见。
秦漫从关上窗户,回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