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省,吉城。
从吉高官官公署走出来,马明远神情轻松自然,甚至有些得意。
这也难免,张辅帅一直在老家侍疾,长官公署的事情,一直由参谋长希洽代理。
就在刚刚的觐见时,出身爱新觉罗家族的参谋长大人,一见到马明远,就露出和善的笑容,根本不顾马明远只是委任二级警官的事实,抬手让他坐下说话。
这可就不合规矩了。
可希洽就这么做了,让旁边的副官、马弁掉了一地眼珠子的同时,也让胆大包天的马明远不由的有些迟疑。
在过来前的世界里,希洽是什么人,马明远可太知道了,这是大汉奸,伪满洲国的高官,被无数人所不齿。
可过来以后,经过这么多年的接触和了解,马明远也逐渐开始明白过来,投敌的汉奸也未必就是一开始就想如此,就比如,咳咳,某人的亲娘舅。
但,大汉奸如此礼下于人,还是让某人感觉不适,直觉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又或者……
飞快的环视下周围,某人怀疑,是不是马上就是“摔杯为号,刀斧手四出”?
希洽的副官见到,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家伙,不过是个委任二级的小官,此时在参谋长大人的邀请下,还敢分神溜号,着实心中不快,当即出声呵斥:
“你小子,干啥呢,长官命令没听到么?”
“哈哈,别吓坏了年轻人。”
谁知道,希洽的笑容不变,对马明远招招手:
“明远,说起来,我和你舅舅也是老相识了,你叫我一声老叔都不过分,来,过来坐。”
又是老叔,我的亲娘舅,你还真是交游广阔。
虽然心中吐槽,但人家参谋长把话说到这份上,容不得马明远迟疑,只好老实坐在沙发上,聆听参谋长的教诲。
希洽一开始就摆出个长辈的姿态,下面自然不会难为马明远,更何况,在赵芷香的汇报里,马明远不过是善后处置,无论手段如何狠辣过激,总大不过惹出麻烦赵大旅座不是。
其后的交谈,与其说,是马明远在汇报,不如说是希洽在与后辈闲谈,这位参谋长大人甚至问到了他的父亲。
只是,当马明远三言两语说了下那个倒霉父亲的事情后,希洽立即改口,简单的了解下宁安县发生的事情,才算是结束了长达二十分钟的“汇报”。
别不知足,人家好歹是长官公署参谋长,又是代理全省事务,平日接见下属能有十分钟都算多了。这次竟出奇花费二十分钟,见了一名二十出头的警官。
所以,当马明远走出长官公署时,迎接他的,是无数审视、好奇的目光。
马明远直接无视这些视线,此时的他心情大好,应付过希洽,等于算是为他的宁安之行,盖上了最后一道审批大印。
如此一来,他在宁安县城,以特派员身份发布的政令和人事任免,等下的复核流程,就不会有人不开眼,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么,宁安县等于落入他马明远以及特侦队手中!
确实如此。
就在胡良才威逼利诱,将整个县府搬到宁安县警务局后,县城警官也很是给力,挨家挨户上门,将县府那些头头脑脑“请”到了县警局。
别看这群人哭天抢地的,马明远却没半点心情见他们,全数打发给胡良才处理。
胡良才大权在握,身后同时站着省府特派员和独21旅,自然毫无顾忌,将抓来的县府官吏尽数关起来,一个个的搞审查,逐个过筛子,鼓励互相举报,同时还要每天集中学习,教材自然就是新近流行的“三X主意”。光学不算完,每天学习后,每人还要写三千字的学习心得,不交,就不给吃饭。
当然,这些缺德主意,还是马明远教给胡良才的。
与此同时,对县府的那些书吏,胡良才倒是轻轻放过,只要求他们每天来县警局上班,协同警务局处理民政恢复秩序。
与此同时,胡良才得到马明远的指点,开始在县城内搞居民登记,为每条街、每一户、每个居民进行登记造册。
虽然马明远返回省府汇报的时候,这个工作刚刚统计完县城居民,正在向宁安县下各个村庄落实,但着实速度飞快。
可以想见,一旦这个工作完成,不仅宁安县的完粮纳税、抓取庄丁,乃至治安巡视、缉拿潜入的土匪、特务等工作,其效率都会连蹦几个台阶。
到那时,不仅是宁安县城,整个宁安县都将落入侦缉队手中。
越想越兴奋,马明远不禁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在吉省各县,找几个重点地方,也照方抓药闹上一闹,让自己掌握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越想越兴奋,马明远告诉陈二宝停车,他要找个地方坐坐。
随意走进一家俄式餐厅,叫上一杯黑咖啡,轻轻抿上一口,苦涩的味道缓缓划过胸腔,让自己热切的头脑清醒下来。
看到陈二宝和刘贵两人,端着咖啡杯,一副喝中药的苦相,马明远笑骂声没出息,挥手让他们随意,不用老是守在身边。
端着咖啡杯靠坐,让自己的脸沉浸在咖啡香气里,马明远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偷偷盯着自己。
过来前是一名战士,也曾出入沙场,过来后更是几经生死,马明远对自己的直觉非常相信。他并未马上睁眼,而是悄悄将右手放在桌下,柯尔特M1911上膛,枪机打开,随时可以击发!
过了几分钟,感觉有个人坐到马明远对面,轻声道:
“马明远先生,鄙人是大岛子爵的朋友,我们,可以聊聊么?”
大岛?大岛陆太郎?日本人?
马明远头皮发炸,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现失误,会让日本人这么快找上门!
枪口微转,指向来人,马明远不急不缓的睁眼,对面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六七的中年人,下颌蓄着小胡,长相很斯文。
马明远轻抬下巴,神态倨傲,充分显示出一个志得意满年轻人的得色,示意那人继续说下去。
来人正是黑田庆司。
对面这个年轻警官如此倨傲,让他心中除了有些不快,也多少释然,这个年纪,就能爬到如此高位,若没这个表情,才会让他真的警惕起来。
递过一张名片,见马明远没有接的意思,恭敬的摆在马明远面前,黑田庆司这才继续道:
“马先生,鄙人黑田庆司,是一名商人,听说马先生在长春有一家商社,生意极为红火,想和马先生合作一二。”
马明远哪里是高傲不接名片,日本人的规矩,要接名片,必须是双手去拿,他一手端着M1911正指着黑田庆司呢,哪能单手去接?
可是,听到黑田庆司的请求,让马明远一时有些错愕,那个,日本特务机关,找自己来作生意?你们想卖啥,难不成是毐品么?
随即,他摸索着下巴,终于肯平视黑田庆司:
话说,日本人贩毐,又不是没有先例,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