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起见,温特斯不应与任何敌人当面接触。但白山郡的信使身份特殊,温特斯不能不破例光头盖萨派来一位温特斯的直系班长,巴拉茨尤萨斯。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学长的授衔仪式上,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短暂的寒暄过后,学长直说来意:“盖萨上校想要回他的马。”
“不行。”温特斯干脆回答。
“你大概不知道。”学长无奈吁叹:“我这位上校长官也很喜欢钱。”
“也?”一丝地域歧视的味道被温特斯嗅到。
“没人不喜欢钱,所以我不是来找你白要。”学长轻描淡写揭过,郑重告诉温特斯:“你手上的马,盖萨上校可以拿出物资交换只要你同意。”
“秘密协议?”温特斯心思一动。
“当然是秘密的。”
“拿什么换。”
“你们要什么?”学长反问。
“你们有什么?”温特斯原话奉还。
双方无法互信,谈话一时间陷入僵局。
“行了。咱们不用继续试探。”学长爽快地说:“我实话告诉你,白山郡不可能拿粮食、武器、弹药这些军资和你换马匹。但是我们有一样东西,你们很需要。”
温特斯不置可否。
见温特斯没反应,学长也不打哑谜:“不是别的,是盐。人没有马可以活,人不吃盐却会死。没有足够的盐,这批马你也养不好。
白山郡将继续封锁安雅河,从正常渠道铁峰郡不会得到任何食盐供应。但是我们可以单独提供盐给你。你拿着盐,在铁峰郡里能当硬通货使。”
温特斯惊讶诧异,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别的呢?”
“你想要什么别的,可以再商量。你想要钱的话,也不是不行。”
“新垦地军团的马场。”温特斯轻笑着说:“军团还没来找我要,倒是盖萨上校急得不行。”
巴拉茨学长没有接话。
“容我考虑一下。”温特斯起身告辞:“您先在热沃丹住几天。”
“沃辛顿少尉还活着吗?”学长突然开口问。
沃辛顿就是带着一支百人队追赶温特斯,结果反被俘虏的白山郡军官。
温特斯据实回答:“他活着,而且很好,放心吧。”
离开巴拉茨学长所在地,温特斯直奔他的住处单身军官的联排寓所。
在凯瑟琳的惊呼中,温特斯径直闯入安娜的卧室。
见面第一句话,温特斯问:“家里没盐了吗?”
“嗯?”小睡的安娜被吵醒,尚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晕乎乎地认出床边的人是谁之后,安娜高兴地伸出双臂:“你回来啦!”
此刻的安娜如同还没断奶的小猫咪一样可爱,比起平时的沉静矜持反差太过强烈,任凭谁也要被激发出无限的保护欲望。
温特斯忍不住抱起小猫,又问一遍:“家里真的没盐了吗?”
“我不知道呀。”安娜倚在温特斯肩上轻轻揉着眼睛,小声嗔怨:“你还没说想我呢。”
凯瑟琳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羞得转身就走。
事情还是得找相关的人,于是温特斯叫来军官寓所的厨娘,直截了当地询问:“厨房还有盐吗?”
“有的,大人。”厨娘是位很健硕的妇人,木讷地回答:“还有好几罐呢?”
“市面上还能买到盐吗?”温特斯追问:“价格又如何?”
“还能买到,不过一直在涨价来着。”厨娘长得很壮,圆脸宽肩膀、腰身粗壮,但越说话声音越小。
安娜悄悄碰了碰温特斯的靴子。
心有灵犀一点通,温特斯尽可能地微笑:“什么时候开始涨的?已经涨多少?”
“就不久前才开始涨价。”雇主的表情陡然发生变化,令厨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具体涨多少我也不知道我提前买了好几罐。”
继续问也没问出更多有用的,安娜打开首饰匣拿出一枚银戒指感谢厨娘,后者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温特斯的情绪低落下去。他撑着额头,眉心又不自觉皱起:“我还是得亲自上街看看才行。”
“怎么啦?”安娜拉住温特斯的手。
温特斯便把白山郡和盐的事情讲给安娜听。
“没有盐了?我我不知道。”安娜也很惊讶,她认真地说:“确实该上街看看,当面问问买盐的人和卖盐的人。”
“我这就去。”温特斯抓起上衣和佩剑。
“盐是一门很大的生意,我不了解。”送温特斯出门的时候,安娜犹豫地提醒爱人:“但如果大家都害怕涨价断货而急着买盐,商铺里有多少盐都会被抢空的。”
“我知道严重性。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温特斯轻轻握了握爱人的手,出门离开。
当天稍晚一些时候,温特斯和梅森、安德烈、莫里茨在驻屯所的会议室见面。
巴德在外安顿流民,堂胡安打猎未归,目前就剩他们四人。
温特斯告知同伴们白山郡方面的提议。
“威胁咱们?”安德烈勃然大怒:“他不卖更好!冬歇的时候把军队召集起来,打过安雅河去!我倒要看看光头佬有什么本事!”
“抢也是个办法,先当备案记着。”温特斯笑着说:“其实比起以盐换马,白山郡愿意交换这件事本身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看起来,新垦地军团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嘛。估计是亚当斯将军墙头草的姿态,搞得各郡跟他也有些离心离德。”
莫里茨漫不经心瞥向温特斯,却发现温特斯也在看着他。
温特斯摊开双手,无奈向老长官解释:“实在没法子就只能抢像赫德部落那样。”
“我只是有点好奇。”莫里茨哂笑:“别理睬我,你们说正事就好。”
会前温特斯先是找到老普里斯金,通过老普里斯金召集热沃丹盐商调研,对盐的事情他已有大致了解:
铁峰郡确实不产盐,吃盐全靠从隔壁的白山郡买。两郡虽然只隔着一条安雅河,但自然禀赋却是天差地别。
铁峰郡仅有一些农夫们口中的“咸地”。咸地土性不好,既不能种庄稼、又不能熬盐,最大的用处就是农闲时可以带着牲畜过去“舐地”。
白山郡则坐拥上等盐井,卤水镇产出的井盐供应着整个新垦地行省。盐被称为白色黄金,白山即为白色黄金之山。
简要说明之后,温特斯总结道:“白山郡那边确实是在赤裸裸地威胁我们。”
“不仅如此。”一直沉默的梅森学长突然出声:“新垦地是军管行省,食盐也是军管。盐商得先给枫石城缴税,然后才能到卤水镇买盐,其实就是变相抽人头税。”
“不能从外面买盐?”安德烈急着问。
“军团不许外面的盐进新垦地。”梅森长长叹息:“我以前管的劳役牧场就有很多私盐贩子,最轻判的都丢掉一只胳膊盐不光是盐,它还是军团的钱袋子。”
“那他妈更得打他了!”安德烈一拍桌子,瞪着眼睛看向温特斯:“干吧!一不做二不休,把白山郡也打下来!”
梅森又叹了口气:“不行。”
“为什么不行?”安德烈又瞪向学长。
“没有粮食。”梅森也摊开本子,愁云满面开口:“热沃丹的仓储大部分都交给巴德去安置流民。粮仓里剩下的储备根据我的计算不足以撑到明年夏收。”
安德烈呆呆愣住。
梅森问安德烈:“你知道青黄不接是什么意思吗?”
安德烈摇头。
“没关系。”梅森拍了拍学弟肩膀:“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
“之前不是说维持最低限度食物供应能撑到明年粮食下来吗?”温特斯也有些讶异:“怎么又不够了。”
梅森学长慢条斯理地回答:“之前勉强是够的,再添一千三百多张嘴就不够了。”
温特斯瞬间醒悟是俘虏,沃涅郡的俘虏。
农业的底层逻辑很简单有播种才有收获。
虽然没有统计数据支撑,但温特斯敢断定大批雇工、佃农逃难已经导致新垦地的粮食总产量骤跌。
眼下局面尚能维持,一是因为自耕农普遍还守着土地二是因为庄园本就以种植经济作物为主三是因为上一季度的存粮还没吃光。
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大饥荒就在前边不远处等着。饥荒会进一步加剧动荡,到那时自耕农也得逃难,接下来就将是更大的饥荒黑到看不见一丝光。
本着“给大家找活路”的质朴想法,温特斯想要让流民重新回归农业生产。
然而疯牛已经跑出牢笼,正在横冲直撞、践踏大地,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关回去的?
撒手不管流民,温特斯就只需要喂饱一千五多名士兵和军属,凭热沃丹的仓储绰绰有余,但他决定干一把大的。
所以从他决定扛起更多责任那一刻起,新政府的财政就在向着破产的终点一路狂奔。
温特斯不得不勒紧腰带过日子。
全军上下不分等级,一律按人头定额分配食物。配额有限,胃口再小的人也只能吃六分饱。至于流民营,那边人均得到的粮食就更少。
所有人都处于半饥饿状态,流民和士兵不仅要耕地播种,还要想方设法搞吃的:挖野菜、采野果、捕鱼、狩猎
因此堂胡安一出去打猎就是好几天不见人影。温特斯也从不回家用餐,都是留在驻屯所与部下们开伙。
唯一的好消息是温特斯已经彻底麻木。之前一睁眼三十几人吃喝拉撒时,他每日忧心忡忡如今一睁眼两万多人吃喝拉撒,他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按照梅森学长的估算,通过压低消耗速度,现有仓储应该能坚持到明年夏收。等到夏粮收获,境况就能大大好转。
也只有等到新政府真正收上粮税,这个小、贫穷但顽强的政权才算是踏入正轨。
但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胡安学长痛痛快快打出一场大捷,他打得很过瘾,无形之中却在粮库底下又划开一千多个小口子。
俘虏也是人,而且全都是能吃能喝的成年男子。
粮食,不够了。
会议室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闷,连莫里茨的眉宇间都不自觉挂上愁绪。
“都板着脸干嘛?”温特斯爽朗大笑:“咱们是在顶着海啸把浪推回去。有困难很正常,没有困难才不正常。正是因为难,收益才大!等到明年粮食收获,现在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温特斯使劲咧嘴笑着:“不要皱眉。我们成天沉着脸、皱着眉,让战士们怎么想?他们只会更担心。所以要笑,不能愁。”
梅森无奈叹了口气,解颜而笑。
安德烈却是哭笑不得:“你就别笑了,你笑起来比皱眉还吓人。”
“话是这么说,但缺粮的问题总得解决,还有盐的事。”梅森正色道:“不然真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咱们就得乞讨去。”
“怎么解决?那他妈还用说嘛?”安德烈呲牙笑着:“抢!”
莫里茨剧烈咳嗽起来,使劲捶打着胸膛。
“你们别拿我说得不回事!我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安德烈委屈至极:“只要肯下手抢,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而且抢来得多快?辛辛苦苦地攒呀、攒呀攒到最后也就两百多匹马。抢呢?一口气就抢到上千匹!不比刨土种地轻松痛快?”
“没错,说得对!”顺毛捋烈马的工作,温特斯已经很熟练:“我这就记下来备用方案。”
安德烈气呼呼地坐下了。
梅森摆弄着羽毛笔,沉吟道:“粮食的事就两条路可走,开源或是节流。节流是不可能啦,再节流大家都得饿死。”
“还是能节流的。”温特斯打定主意,下了狠心:“等秋耕结束就把沃涅郡的俘虏沙汰一遍,太老、太小、太弱的俘虏统统放走,让新垦地军团去头疼吧。”
“放回去?”安德烈瞪起眼睛:“我看不如都杀了!他们可知道咱们的内情!你现在放他们回去,明年他们就会提着武器再来打咱们!”
“有利有弊。都杀掉,明年来的敌人就会更加拼命。还是每人发一点路费放走吧。”
“还要发路费?”安德烈失笑。
“放俘虏回去,对俘虏而言不一定是好事。沃涅郡照样缺粮食,老弱病残就算回去也可能会被饿死。”温特斯叹了口气:“我建议我们举手表决。”
安德烈有些不耐烦:“表决?搞这么麻烦干嘛?你说要放,我还会反对吗?那就放掉。”
但温特斯坚持要举手表决。
最后的结果:神秘男子弃票,温特斯、安德烈和梅森都同意。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
“至于开源。”温特斯苦思着说:“打猎、捕鱼这些事情,各军村、农场都在做。冬天要来了,没什么可采集的。说来说去,还是得买粮食。”
“从哪买?”梅森疑惑地问。
“从自耕农手里买。先在铁峰郡买,再去沃涅郡买。”温特斯轻敲桌面:“萨木金就搞得不错。”
温特斯仔细讲了萨木金是如何组织囚犯劳动,用产出的鞋、筐去各村庄换吃的事情。
铁峰郡的自耕农手上有没有粮食?
有!
秋收刚过,怎么可能没粮食?
旧驻屯所刮得越狠,农民藏得越厉害。没藏好的农民都已经离家逃难,剩下自然都是手里有粮的农民。
温特斯不愿强征,也不想强征。过去一年里,征收队与农民的“捉迷藏”已经将征收成本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今年秋天许多自耕农甚至不再在原有的土地上耕种,而是跑到那些未登记的荒沟里开垦他们已经被逼成惊弓之鸟。哪怕温特斯发布公示表态不会强征粮食,农民也不信。
不能强征,那就只能交换。农民的需要交换很多东西,他们也乐于交换。
“盐和铁。”温特斯重重地说:“农民没法生产这两样东西,所以他们最想要这两样东西。”
“盐?”安德烈瞪起眼睛:“你要把马还回去?”
“当然不!”温特斯哈哈大笑:“落进老子口袋里,怎么可能给他还回去?他做梦!拿马换盐就是喝毒酒解渴,他以为我走投无路,那我还非得凿出一条路不可!”
“那怎么办?”
“没盐,重点就得落在铁上。”
“铁峰矿?”
“没错!”温特斯看向梅森学长,目光如炬:“学长,宜早不宜迟,咱们明天就开炉冶铁。不管能不能成,先敲出第一锤子再说!”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梅森一直静静听着两位学弟对话,还是忍不住提醒:“但是盐的事情,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铁峰郡终究不产盐。”
温特斯语出惊人,轻松地说:“其实盐的事情,我倒真的不是很担心。找你们之前,我就已经解决了。”
梅森、安德烈和莫里茨齐齐望向温特斯,神情错愕。
“我和小狮子聊了聊。”温特斯也不卖关子:“安德烈、学长,你们还记得冥河西岸那些牛羊舔舐的岩盐吗?”
去年打仗的时候,帕拉图远征军刚过冥河,帕拉图牧羊人便急吼吼把牧群赶到冥河西岸,就是因为西岸有岩盐。
温特斯把玩着小刀,神清气爽地说:“我找热沃丹盐商谈话的时候,他们告诉我除了从白山郡买军盐,过去还有一条从赫德荒原走私岩盐的路子。
商队带着货去荒原贸易,再驮着盐回来。后来帕拉图陆军下狠手封锁赫德诸部,这条路子也就被掐断了。”
多亏老普里斯金市长出力,否则盐商绝不会告诉温特斯这些隐秘的事情。
“笑着说话果然有用。”温特斯总结,使劲挤出笑容:“一定要多笑。”
“岩盐?”安德烈发愣:“牛羊能舔。人能吃吗?”
“赫德人就吃岩盐,小狮子说的。”温特斯理所当然地说:“赫德人能吃,咱们就能吃。盐砖在赫德诸部还是一种货币呢。”
安德烈长长舒一口气,不把马交出去他怎么都行。
“赤河部白给我们岩盐?”梅森微微眯起眼睛。
“当然不。”温特斯叹了口气,无奈苦笑:“我们拿铁换。”
梅森的表情变得严肃,他低沉地问:“那不等于是在给狮子镶铁牙?赫德人可不和我们一条心。赫德人占据铁峰山几十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铁峰矿?但小狮子和你提过一句吗?”
“我明白的,学长。两杯毒酒摆在面前,一杯喝下立刻就死,另一杯喝下慢慢死。”温特斯轻轻摇头:“还是得喝慢性的,活着才有机会。”
梅森也忍不住重重长叹:“是啊,活下去才有机会。”
“其实,老铁匠波尔坦先生有个好办法。”温特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说铁峰矿的铁料不好、发脆,锻兵器很难,但是铸成铁锅正好。没必要卖钢给赫德人,卖锅就行。”
“赤河部能同意?”梅森哑然失笑。
“谈生意,要谈嘛。”温特斯一摊手,笑谑道:“他们的岩盐不卖给我们,也没有别的卖家。我们自己都没有钢,又哪来的钢给赤河部?就这玩意,爱要不要。生意做不成,那我们大不了去白山郡抢。”
“就应该直接去抢!”安德烈一下子来了兴致。
“你和小狮子说了吗?”梅森问温特斯:“锅的事情。”
“还没说,就说要用铁和他换。他反正是蛮高兴的。”温特斯长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冶出来铁才行。要是没有铁,我们就真得改名叫铁峰部,再涂个花脸,去白山郡找光头佬打草谷了。”
梅森也长叹:“是啊,说到底还是要有一门支柱产业才行。”
“没事,别愁。”温特斯展露笑颜:“现在不比咱们只有五六镇子的时候强多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盐和铁的事情都解决,应该就直接散会,但温特斯不让安德烈和莫里茨走,非要继续开会不可。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开会吗?”安德烈忍不住问温特斯。
“再坚持坚持。”温特斯拿出庄重的语气:“我觉得盐这件事暴露出两个问题,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安德烈抢白:“问题是没盐?”
“第一个问题。”温特斯一字一句地说:“铁峰郡目前无法在脱离外界的前提下独立生存,很多东西都要从外面购入。新垦地军团已经在封锁我们,只是时间尚短,还没能显现出威力。”
梅森猛地坐直身体,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本以为温特斯是想闲聊两句,没想到会说起这些。安德烈也不再嚷嚷要走。甚至莫里茨都睁开眼睛,好奇听着。
“铁峰郡所需求的各种物资,凡是能自行生产的,就要想办法自行生产。凡是不能自行生产的,那就去贸易、走私、去抢。”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安德烈咂嘴道:“左右不过这么回事。”
“第二个问题。”温特斯轻轻拂着刀刃:“我们这个军人政府,不知道老百姓需要什么。盐在涨价,可直到被敌人提醒我才发现。这说明我们的眼睛、耳朵都是堵着的。得打开才行,不然即便解决盐的问题,还会有其他问题冒出来。”
“怎么打开?”梅森问。
“我有一个粗略的想法把热沃丹的商人还有各镇的农民召集起来,听听他们的需求。过去,领主特别荒淫无道的时候,老百姓会请愿开诉苦会,我们也可以开嘛。”温特斯笑着说:“不过诉苦会不太好听,就叫协商会,怎么样?”
“那不就是郡议会嘛?”
“也不是,郡议会有权力。但我现在不想分权出去。咱们表决吧。”
照样,还是一票弃权,三票通过。
“不光要听老百姓说什么。”温特斯摩挲着下巴:“也得告诉老百姓我们想说的。安德烈,记得鹿角镇的邸报吗?”
“马场不就是邸报上看来的吗?”安德烈回答。
“我想在热沃丹也办一份邸报也不一定要叫邸报,就是定期通告,贴到各村镇去。海蓝有一伙情报贩子,专门卖手抄的,仿照着他们来搞就行。”
温特斯快意大笑:“不光要取得胜利,也要让更多人得知我们的胜利嘛。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在为他们争取利益才行。”
安德烈惊慌失措地摆手:“随你便,你别让我写就行,随你便。”
“学长。”温特斯一把握住梅森的手:“我知道,您是最靠得住的人。”
梅森不动声色抽出手:“舞文弄墨我也不会呀”
“中校?”
莫里茨已经睡着了。
“你们都?”温特斯一拍桌子,气得不行:“我去找巴德!”
“巴德的事够多了,又离这么远,哪顾得上热沃丹。”梅森拍了拍温特斯的肩膀:“你还是自己来吧。”
小狮子很快得到温特斯的开价。
“小狮子,你哥要不要铁锅?”温特斯兴冲冲拉住小狮子的手:“加钱,铁炉子也给你搞出来!”
白山郡的巴拉茨尤萨斯学长也很快得到温特斯的答复。
温特斯抱着一副马鞍,痛哭流涕地告知学长:“您说的没错,没盐,确实养不起好马。所以我忍痛下令把马都给宰了。这副鞍子您拿回去给光噢不是,给盖萨上校拿去留个念想吧。”
一天之后,在安雅河东岸焦急等待的光头男子终于见到返回的信使。
“我的马怎么样?”盖萨上校急不可耐地问巴拉茨:“他答不答应?”
巴拉茨取出一副马鞍,哭笑不得:“那小家伙胡扯一通,就是不答应。”
“好说好商量找他换,不答应。”盖萨气急败坏:“他想逼着我动手抢吗?”
“那倒也不是。”巴拉茨咂了咂嘴:“那小家伙问您有没有别的想换的,烟草、甜菜、麻油,存货有限、量大从优。”
巴拉茨最后补充道:“秘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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