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白日,云影斑驳疏密。高山,流水,小径零落虚实。忽的一阵风起,惊了天上的云儿。缕缕金光穿过涟漪,洒向整片中洲山脉。
这天,是中洲山缥缈门选拔弟子的大日子。
清晨刚过,中洲山缥缈峰上便已是人声鼎沸,成千上万人围聚山上,热闹非凡。
这万人中,有行脚的车夫,挑担的商贩,杀羊宰牛的屠户,以及众多衣着简朴的乡民。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尽集于此。
众人翘首以盼,俱是望着山顶一处高台,好似那里会有什么天地异象出现一般。
就在一些商贾大户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山顶高台正上空忽然传出一声炸响。好似一个惊雷响在这晴空白日下一般。
骤然的炸响惊得山间众人瞬间止住了交谈,那些原本就盯着山顶的众人俱是瞪大了眼睛,唯恐错过眼前的一幕。
也是这时,高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身布衣的苏陈揉着屁股不满的咕哝起来。
“嘶,幸亏我爬的没那么高,要不然这神仙还没见着倒是先把腰搭上了。”
然而周围的人却没怎么理会苏陈的动作以及低语,他们仍是望向山顶,在惊雷余韵声中静默无言。
与此同时,山顶那高台之上陡然之间出现了一道斑斓五彩之光,随着这道华光的出现,一阵阵古意盎然吟诵之声从中传出,虽是语速缓慢,但却充斥着一股浩瀚磅礴之意。使得这山间众人频频颔首。好似这山顶的五彩光,便是这世间的唯一。
“中洲山门开,
八方神仙来,
浩瀚缥缈峰,
共赴登仙台!”
虽然这吟诵声只有四句,但却好似亘古梵音一般,须臾之间便传至中洲山上众人耳中。
再加上之前惊雷之声响动,这山间的百姓多是拜伏于地,有人喊着老神仙万寿无疆,也有人直截了当的喊出了来此的目的,那便是希望老神仙能收下自己做记名弟子。
更有那一些自觉寻仙无望之人最是直接,所言之词尽是求子求财求美求运,是故当这五彩华光退却,一身道服的中洲山老神仙立于高台之上时,山间又变成了之前的人声鼎沸。
似乎是觉得山间众人着实太过吵闹了些,高台上仙风道骨的中洲山老神仙一手捻须,另一只手不漏痕迹的对着脚下的中洲山缥缈峰反手压了下去。
刹那之间,原本承载着万人的中洲山缥缈峰竟是平地晃了一下,好在山间众人大多拜伏于地,这骤然的晃动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但对于那些没有叩拜的百姓来说,倒成了一招真真正正的手段,譬如那个适才被雷声吓得从树上掉下来的苏陈,此时正第二次揉着屁股一脸无辜的看向峰顶高台之上,不时瞥一眼十余步之外再次把自己甩下来的那棵树,想说什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半晌之后,才慢慢的吸了一口气。
“嘶……好痛……”
老神仙漏了一手,这山间便再无喧哗之音,见此境况,中洲山老神仙不免再次捻了一下胡须,面朝东方朗声念了起来。
“今日我中洲山开关收徒,其一是要造福于我中洲大陆,其二便是为我缥缈门寻个存续。
遥想当年,老夫在此地开宗立派之时,山中不过只有六人,后经数百年积淀,我缥缈门弟子已遍布整片中洲大陆。为此,老夫定下每十年开一次山门招收记名弟子之规。
而今十载光阴已过,见来此寻仙之人比往昔又多了数倍。老夫甚是感怀,然而这缥缈门也是此地第一大派,并非谁人皆可入之,记得十年之前,老夫曾以比武的方式选拔记名弟子,思虑再三之后老夫深感不妥,为此老夫今日改一下规矩,今次之选拔非是以武而论,乃是要看看诸位的悟性。”
高台之上,中洲山老神仙说的不疾不徐,直至最后一句说完,山间众人才又低声议论起来。其中不乏一些手持刀剑之士唉声叹气之音,原因无他,只因他们苦练武艺十载,却不想缥缈门老神仙竟是临时换了选拔规则。
给了山间众人些许议论时间之后,缥缈门老神仙再次清了清嗓子,山间众人惶恐,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安静。
然而这一次缥缈门老神仙却没有说话,反倒是从身后随行的童子手中拿过了一杆拂尘,单手握住拂尘柄,随意的在空中一甩。刹那之间,拂尘上的缕缕细丝如同有了灵智一般,化作无数条流光飞向山间众人。
不消片刻之间,流光尽数落下,众人再看眼前,已是多了一张黄纸以及一只笔。众人疑惑不解之际,缥缈门老神仙方再一次开了口。
“老夫于你们每人一方纸笔,为的便是要你们写下你们对于所谓这世间万物的感悟。
为时一炷香,之后老夫便收回纸笔,尽览诸位所言,若入得老夫法眼,便可做我缥缈门弟子。至于其他未选中者,怕是要等到下一个十年了。”
说罢,中洲山老神仙将手中拂尘平放于身前,另一只手对着身后摆了一下。
“童子,焚香!”
“是,老祖宗。”
一名童子应声而言,同时手中光芒闪动,多出了一方香炉以及一根长香,腾出一只手随风晃了一下,一点火光朝长香上方飞去,丝丝缕缕轻烟飘动,这香已是燃了。
见老神仙已是定下规则,山间众人只得拾起面前纸笔,低声议论之间,已有人落了笔。身旁之人见状连忙望向山顶童子手中香炉,不免有些焦虑起来,闭眼沉思片刻,也跟着在纸上写了起来。一时之间,山间众人如进了考场的秀才一般,好生热闹。
距高台不远处,屁股已经不那么疼了的苏陈亦是捡起了纸笔,但却没有落笔。
非是他不知道写什么,只不过在想到底要写什么才算得上是入老神仙的法眼。
环顾周围,见大多人已是写完,偶有几个仍旧动笔的,苏陈不免多瞧了几眼,待看清其人手上黄纸长篇大论时,苏陈的嘴角不免抖了一下。
时间飞快,至童子手中长香只剩下一截时苏陈依旧没有动笔,之前看着他二次从树上摔下来的几人不免讥笑起来,有说他不识字的,也有说他摔得傻了的。各种言语混成一处,苏陈倒成了他们的笑柄。
然而苏陈只是低头沉思,对身旁众人之言不予理会,直至顶峰老神仙提醒只剩下最后一点香时,苏陈方提起笔,在纸上挥毫泼墨写了起来。虽然字有些丑,但还是能看得清的。
不消片刻,纸上已经多出了一行潦草字迹。
纸另一面说的话是对的!
写罢之后,苏陈又瞬间将纸翻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再次提笔,在纸的反面又写下了一行字。
纸另一面说的话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