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宋宓只觉得肩膀分外的疼,显然是淤血了,而她的手臂向后扭着,被粗粗的麻绳绑着,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应该是被喂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
暗骂了一句,宋宓睁开眼睛,打量着四下的环境。
她此时处在类似杂货间的地方,潮湿的木制地面上凌乱的扔了不少杂草了,空间狭小而逼仄。
感受到空间的晃动,加上隐约传来的流水声,宋宓猜测,她如今应该是在一艘船上。
这里空间虽然小,却不是只关了宋宓一个人。
在宋宓的对面,有一个留着厚厚刘海的女子,看起来面容清秀,但衣着却是灰色,看起来有几分偏男性。察觉到宋宓的目光,那女子冷冷的瞥过头去,显得有几分冷漠。
而宋宓的身旁,有两个羸弱的女子,看起来弱柳扶风,年长的那个穿着紫衣,看起来很是温婉。
小的那个穿着粉衣,一双杏眼看起来分外灵动,感受到宋宓的打量,有些怯生生的躲在紫衣女子身后。
打量完这三个人,宋宓长叹了一口气。
这三个女子容貌皆是不俗,难怪会被绑到这里,不难想象这群土匪想做什么。
紫衣女子还算客气的笑了笑,只不过笑容甚是苦涩:“奴家名为梅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怎么会被那群歹人绑到这里?”
“哼。”没等宋宓说话,对面的那个灰衣女子冷嗤一声:“还不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被绑来换钱的。”
宋宓:“……”如果我要说,那群土匪绑架我来,和绑你们来目的是一样呢?
看见宋宓沉默,那个叫梅子的紫衣女子权当宋宓默认了这种说法,因而叹道:“还是男子好……家族怕会倾尽全力赎救,若是女子……”
“你叫梅子是吧?”听见这话,灰衣女子接话,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却明显态度软化了许多:“虽然身为女子有很多无奈,但也要尽全力保全自己才是。”
听这话,这几位都是有故事的人?
在没有了解情况之前,宋宓决定了解了解这群难姐难妹,如果能有什么帮上忙的就更好了。
“梅子姑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这群歹人……”宋宓扭头,温和的看着梅子,话还没说话,对面那灰衣女子就冰冷的打断了宋宓的话:
“都在一条贼船上,问怎么上来的有意思吗?你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担心贞洁问题,麻烦为女子考虑几分好吗?”说罢,那女子又冷笑一声:
“也对,你们男人自恃地位高绝,三妻四妾又勾三搭四,怎么会为我们女子考虑分毫。”
宋宓:“……”这位灰衣女子似乎对男人有很大的敌意,可是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这个锅她可不敢背。
折腾了一圈,见宋宓还算知事理,那灰衣女子态度才好了一些,宋宓这才算知道了这灰衣女子的名字,叫做“温隐”。
“温隐……稳赢?”宋宓不自觉的呢喃出声,有几分想笑。
温隐瞪了宋宓一眼,冷笑道:“让你见笑了,我还有表字,表字不隐。身为男子,你怎么会知道女子的悲哀。”
温隐,字不隐。听见温隐后一句话,宋宓抬眸,正色了几分,也不再开玩笑了。
一番交流之后,宋宓勉强摸清了这三个女子的情况。
温隐是许州人,几年前成为孤儿,但因为在私塾读过书,不愿轻易以婚姻埋葬自己后半生,因此便想寻个教书先生的活计。
奈何女子地位实在低下,也没有人愿意聘请温隐,就这样颠沛流离到唐州,终于有一家富家子弟原地聘请温隐做自己儿子的教书先生。
谁知这富家子弟竟然是看中了温隐的姿色,想将温隐纳做第七房小妾,温隐自是不从,最终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却撞上了这群土匪……
听完温隐的故事,宋宓好奇的打量了温隐一眼。
依温隐如今显示出的姿色,一直缺女人的土匪能看中她不意外,但是富家子弟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苦如此算计温隐?
看出了宋宓眸光中的意思,温隐冷冷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我刻意用刘海掩盖了自己的容貌。”
说罢,温隐眼睛向上翻,用嘴巴吹气,将厚厚的刘海吹了起来。
刘海掀开来,宋宓这才发现,这温隐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容貌带着江南女子的娇软,却偏偏神态之间英气毕显,着实吸引人。
停止吹气,刘海又垂落了下来,温隐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宋宓。
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宋宓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而梅子的故事更是令宋宓唏嘘。
梅子原为唐州一家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但家族不幸得罪了权幸,被抄家之后,她和嫡出兄长以及几个庶妹都被家族政敌卖入了唐州的青楼。
后来,家族幸存下来的人举剩余之力将兄长从青楼赎了出来,她和几个庶妹却因为进入了青楼污了名声而被家族放弃了。
自那以后,从不懂的世情险恶的梅子被迫接客,几个庶妹在楼中陆陆续续被折磨死去,梅子一直委曲求全,最终找机会逃了出来。
后来在一间山上破庙捡到了身旁彼时还是乞丐的粉衣少女,梅子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这个少女,认做了妹妹,从此姐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而那个粉衣少女也被梅子取名为杏子。姐妹两人颠沛流离,昨日在回家途中被这群歹人盯上……
杏子,梅子,名字虽然普通,但念出来,却包含了多少女子的挣扎与不甘。
宋宓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这间极小的船舱却被人狠狠一脚踢开,桀笑道:“真是感人的故事啊!小美人,好好享受你们最后宁静的一天吧!”
说罢,那人唤了一声,立刻有一只半人高的狼狗跑了进来,看见宋宓四人,极其凶恶的龇了龇牙。
见状,胆小的杏子躲在梅子身后,一张小脸苍白无色,瑟瑟发抖着。
“砰”的一声将木门关上,那狗朝四个人走来,忽然,宋宓听见门外传来三长四短的敲击木头的声音,方才还兴致高扬的狗忽然打了个盹,随意找了个地方,卧在地上休息了。
看着那已经沉睡的狗,宋宓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如果她推测的没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