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谈个恋爱走个肾怎么了，更别提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不久之后就要结婚了！”

身后是软绵绵的床，秦霜雪却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云层上，身体也宛如灌满了氢气，可劲的往上飘，要不然萧沐牵着那根线，她能顺势飞到外太空。

这节奏太快了，她有些慌，手臂横在萧沐的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那个，结婚是大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而且你还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女友遍布全国各地，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沐沉声纠正到：“是女友粉！”

见萧沐不死心的望着她，秦霜雪点头接受他的纠正：“嗯，我口误了，是女友粉！”

萧沐这才满意了。他双手臂撑在秦霜雪的耳朵两侧，怕给她的压力过大，身体只是虚虚的覆着，双目赤红，神色有些委屈，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不要扯开故意话题。”

秦霜雪脸一红，露出被拆穿后的窘迫神色，萧沐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你门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在我看来，你们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与你相比的话，完全不值一提。”

“说我没有事业心也好，自毁前程也罢，这些，我统统都不在乎。那些女人喜欢我，她们凭什么喜欢我。”

萧沐嗤笑一声：“就凭我演了几部电视剧，还是喜欢我的外表，家世，或者还是折服与我精湛的演技。说到底，估计她们自己心里面都分不清楚，喜欢的是我，还是我诠释的某一个角色。但是我更相信是后者。”

“演员不过是我的一份工作，说白了，与那些在餐厅里面端茶送水的服务生也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喜欢我，她们认识我吗？了解我吗？我喜欢什么东西，讨厌什么，种种习惯或是不为人知的癖好，她们都知道吗？凭什么她们喜欢我，我就一定要迁就她们，伪装自己，强迫自己成为她们喜欢的那个人。”

“真正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他好吗？她们喜欢我是她们的事，但是这也同样改变不了我喜欢你，我要跟你结婚事我们之间的事，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这是秦霜雪第一次听萧沐说这么多话，其实更像是内心深处的解剖。萧沐的想法真的很简单，喜欢就在一起，披荆斩棘也在在一起：“你把它当作最普通的一份工作，理论上事，可是你现在的号召力，影响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普通人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度了，如果你真的公众于世，那结果……”

“狗屁的号召力，狗屁的影响力，这跟我们在一起有什么直接关联吗？我他妈今年都二十六了，我这都光棍二十多年了，还不能坦坦荡荡的喜欢一个女人吗？怎么，她们的喜欢难道就是让我当一辈子的光棍，那这样的喜欢我宁愿不要了。”

有，当然有。萧沐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心中的愤怒才会节节攀升。他一个翻身，平躺在秦霜雪的身侧，手臂颓然的盖在额头上，隆起的胸膛逐渐平定之后，视线重新转到秦霜雪的脸上，面有疲惫之色。

“你们不要太把我神仙化了，我跟外面那些普通的男人没两样，生气的时候也会泼妇一般摔东西骂娘，遇上喜欢的人也会忐忑不安，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断了他们的念想。但是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又想将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萧沐哧了一声，笑容很是无奈：“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有脸的没脸的，反正我的敌人也能少几个了。就因为我的工作的特殊性，难道我就没了与别人分享幸福的权力了？”

秦霜雪呐呐说到：“幸福是我们之间的事，别人的祝福其实无关紧要。”深呼吸一口气，秦霜雪像是给了自己勇气：“我们真的要结婚，其实，我们可以选择另外一种形式，我不介意的。”

“不，我介意。”萧沐拨高的音调预示着他内心的愤然：“我们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没有道德沦丧，也没有人性毁灭，更没有触犯法律，我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秦霜雪：是啊，光明磊落的喜欢，又不是阴沟里面见不得光的老鼠，他们是人，就算偶尔喜欢黑夜，但却不完全的属于黑夜。没人不喜欢温暖的，她有是，萧沐也是。

萧沐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顿了一会儿，眼眸中的疲惫尽数退却，目光明亮异常坚定：“如果工作就要剥脱我幸福的权利，那我可以尝试着换一份工作。”

萧沐为了她，要息影。如日中天的事业，正是奋力拼搏的好年纪，再加上他的努力和天赋，还有他自身的人脉资源，想要在演艺界混出更大的成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四年多的演绎生涯，银幕上的每个角色他付出的汗水，很有可能就变成他生命中的一段记忆。

记忆都是薄情的，时间流逝，三年，还是五年，更多的人会忘记他的存在。那个星辰一般闪耀的萧沐，到时候也不过是变成天幕中其中一颗被厚重云层掩埋的星体。

看不见，摸不着，尽管他仍然存在。

秦霜雪双目愣愣，锐利的视线像是光一般，一寸一寸扫遍萧沐的五脏六腑，身体的那一个细小的旮旯角落，可是除了他那双毫不回避的黝黑的眼珠子，秦霜雪什么的看不见。紧紧抿合的嘴唇抖了抖：“值得吗？”

她内心的那些所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所衍生出的言语，在她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可是在萧沐强烈的意愿中变得微弱不可闻见的地步了。思绪万千，最终化作这样简短的一句问话。

“这样真的值得吗？”

这话并不仅仅是问萧沐，也是问自己的。如果她们在一起的前提，就是毁灭萧沐美好的前程的话，她以后会不会后悔？亦或者萧沐以后会不会后悔。

人心善变，世事变迁，他们现在可能真的是相互喜欢，但是如果将来萧沐不喜欢她了，后悔了，对她产生厌恶和埋怨，她又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呢。

秦霜雪感觉后脖子像是被利器扎出了一个大窟窿，阴森寒凉的邪风顺着那个窟窿沿着她的身体脉络一寸一寸的往里钻，背脊呼呼生寒，像是被冻伤了一般，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动了几分，似乎那个生出寒气的就是萧沐的身体，寒气昭昭，还在不断的往外释放白雾一般的凉气。

“你不准躲。”

秦霜雪眼前一花，萧沐的一条手臂已经牢牢的搂住她的上半身。再以用力，萧沐的手掌落在秦霜雪一侧脸颊上，掰正，两人四目相对，一人竭尽追赶，一人闪烁漂移。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没有办法预料。我更加不会因为未知的事情而终止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也能理解，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办不到。”

萧沐靠了过来，额头抵着秦霜雪的额头，轻声笑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秦霜雪怔怔的看着萧沐那张笑脸，瞳孔涣散，明显是透过秦霜雪看到了别的镜像。

对萧沐来说，也的确是。脑中画面错杂，像是电影一般陡然停住，记忆停留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以为这话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可是……”

萧沐顿了一下，瞳孔回归正常，温柔的望着秦霜雪：“二十二岁之前，我绝对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

“没错，是明星。”

萧沐加重语气：“从小，我就对那些觥筹交错，虚与委蛇的人际交流感到憎恶，那一张张笑脸的背后保不准都是泛着亮堂寒光的利器，随时随地，趁着你稍有不慎的时候就会立刻露出他们最真实的面目。我讨厌这种充满算计，充满阴谋阳谋的生活。就像上不了台面的小丑，批上了人皮也改变不了他们道貌岸然的本质。这样累不累。”

银幕上的萧沐，谦逊有礼，惯会与人相处并且轻易的能取得对方高度赞誉。与人交流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在秦霜雪看来，萧沐就有这种天赋，更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是他现在说他讨厌，更甚至是憎恶他最擅长的人际交流。

这话听着更像是一个胸有成竹的成功人士的自谦之词，可秦霜雪从他的双眼看的出，无可奈何的疲惫，倦怠，毫不怀疑，萧沐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选择了这条你从没有设想过的一条路？”让他成为了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人。秦霜雪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萧沐，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自作多情也好，她总感觉这件事情与她脱不了关系。

萧沐像是又陷入了某一段回忆之中，这一次却不过短短几秒后，意识就抽离回归现实了：“你说过的，你喜欢闪闪发光的少年。”

秦霜雪思绪瞬间卡壳了。

“我不喜欢你这种的，我喜欢那种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的男孩子！”

迷惘的秦霜雪在搜刮了整个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好一会儿，从从堆满灰尘的角落细缝中找到这句话的出去。那时候她不过十五六岁，还在景城初三，有个男生捧着一大束牡丹花向她表白。

又一个。

秦霜雪完全不觉得欣喜或是骄傲，只有无边无际的烦躁。秦沛三番五次吐槽过秦霜雪的人际关系，就算不能成为朋友，那至少也不要跟他们成为敌人，双手难敌四拳，要是惹出众怒的话，你在学校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秦沛一语成谶，秦霜雪在上了高中之后的确也尝到了不合群的恶果。

秦霜雪不过是一句婉言拒绝的话，可是萧沐是怎么知道的，萧沐派人监督她？秦霜雪突然想到了徐灿，她猛地抬头。

萧沐沉声回答：“对，我当时就在那里，亲耳听到的。”

秦霜雪脑中一片空白，声音断断续续：“你中途回过，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找我。所以萧沐之所以会突然决定进入娱乐圈，就是因为她这近乎玩笑的一句话。

因为她胡扯的一句话，萧沐就选择了他最不喜欢的一种生活，这一过，还是四年。这实在是太扯了，萧沐也实在是太傻了。

萧沐点头：“不止一次。”从他回家之后，第二年开始，他就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回往返两城之间，呆的时间都不会很长，最长不超过三天，最短的只有半个夜晚，当初秦霜雪答应徐灿与他交往的那一次。他攒足了勇气准备和秦霜雪见面，可两人含情脉脉相对的景象如同一桶冰水倒入滚烫的油锅中。

羡慕嫉妒恨，他说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秦霜雪，亦或者是对徐灿这个第一次才见面的男孩，将萧沐的脑仁炸得四分五裂。

秦霜雪撑大的双眸盛满了复杂情绪，心疼，内疚都有。

萧沐目光温柔似水，手指轻轻的将她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这些年，我一直过的循规蹈矩，安安分分的成为一个发光发热积极向上的青少年。”

萧沐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是春风拂过杨柳那般轻柔，语气中还带着撒娇的意味：“你觉得我自私也好，自我也罢，所以你就当心疼心疼我，让我任性这一回好不好，就这一回，嗯？”

秦霜雪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萧沐拿自己的额头去蹭秦霜雪的侧脸，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朋友，对付那些不给他们买玩具的父母的惯用方法：“我不是一个小孩子，做出这个决定也绝对不是我一时的头脑发热，这个决定在我得知你和徐灿分手就一直在筹划了。所以，你不要像他们一样，用道德来绑架我的感情，好不好！”

秦霜雪看着萧沐，沉默不语。萧沐又像一个没有得到回应的小朋友那样开始耍无赖了，可怜巴巴说到：“这样你是没有对我多一点点的信任吗？真的，我只任性这一次，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吃饭我绝对不吃菜，工资卡全部都交给你，还有车子，所有房产都写你一个人的名字，我将来要是对不起你，你就直接让我净身出户，一毛钱都不给我……”

秦霜雪实在是无语了，良久才艰难的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萧沐一愣，旋即笑了：“这是你说的，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后悔。”

这样明艳生动的笑容，百花繁荣也不为过了。萧沐开心，她也开心，这个世界上除了果腹，还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的呢。

萧沐挑眉邪笑：“所以，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为我们以后的生活提前打打基础了。”

秦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