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好闻的无名花香铺面而来,孟锦夏慢慢的睁开眼睛,男子精致如幻的脸赫然出现的在眼前,微微抿起的红唇,如同罂粟般艳丽。那一双眼睛直直得看来,碧波荡漾如潋滟的水面,眸中好似万千流星划过,璀璨绚烂,可他的眼底却是沉寂万年的寒冰,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
是他!
是那晚的笛声!
她始终记得,那天漫天灯火之下,他在唇边悠悠然吹奏,玄色衣袂随风轻扬,美得如同谪仙。
“你救了我?”她轻轻的问道。
冉物华冷冷的打量了孟锦夏一眼,微微抿起的唇,带着一丝危险他的目光锐利的如同寒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转身走到了楚蔓身边。
“楚楚,本宫去房间等你。”男子的声线瞬间变得温柔,他在楚蔓的耳边低语,一双凤眼紧紧地盯着女子的脸。
“好。”楚蔓点了点头,逃似的躲开了男子炽热的注视。
孟锦夏看着男子的背影怔怔出神。
“孟姑娘,你没事吧?”清亮的女声落在孟锦夏的耳朵里,她蓦然回头,红衣女子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是你?为什么救我?”孟锦夏怔了怔,清冷的眉眼间有一丝拘谨和疏离。
楚蔓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将孟锦夏扶了起来。
“多谢。”孟锦夏冷冷出声。
“孟姑娘,晴岑有话和你说。”楚蔓附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
“锦夏不明白姑娘的意思。请晴姑娘有话直说。”孟锦夏清冷的眉眼看向楚蔓,带着疑惑的探究。
灯光下,楚蔓似笑非笑,孟锦夏怔了怔,直到手被她紧紧的握住。
“孟姑娘还记得那天对晴岑说的话么?”
孟锦夏眼神一变,“你......愿意帮我?”
楚蔓笑了笑,握紧了孟锦夏的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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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姑娘请坐。”楚蔓关上了房门,回身浅浅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浅浅一笑,“孟姑娘是江西孟家的独女,素来听闻江西孟家累世官爵,最是尊崇礼教,注重气节,抄家之时,孟家老太爷宁死也不肯签下罪状。孟姑娘自然也是一个有自己骄傲之人,但孟姑娘如此聪慧,怎的耐不住性子,有了轻生之意。”
“孟家受辱,我无法救孟家,今日自己受辱,只能以命相抵,来换锦夏的灵魂纯粹。”
“呵呵呵,锦夏姑娘错了,若心有不甘就该蛰伏以求来日,雪今日之恨!”
“你愿意帮我?”
“为什么不愿意?正如你说,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而我,就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女子的声音清透悦耳,举止没有一丝扭捏,果然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一举一动都优雅有礼。“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楚蔓突然笑了,走到窗前,红色的纱衣如同鲜血的艳丽,月光如水泄在女子精致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诡异的忽明忽暗,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月光,淡淡开口,“就凭,我、是南诏死去的和亲公主,是秦国已死的王后。”
她诧然,“你是楚蔓?嘉荣公主楚蔓?”
“是了,我回来了。”
月光下,女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的眼睛如同一孔幽深的古井,黑白分明的瞳孔,她静静的站在这,如同一座雕塑,她忽然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本公主,许你孟家平反昭雪,还孟家或死或流放的七十五口清白。”楚蔓顿了顿,“自然,还有你那流放的母亲,我也会将她好生安置。”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孟锦夏静静地立在那。
楚蔓浅浅一笑,走到孟锦夏的面前,眼底潋滟如波,解开红色的面纱,“让顾景祁相信,我就是许晴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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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色撒在窗棂,婆娑树影荡漾在如水月色下,精致厢房内香炉的烟雾缭绕,将层层的红色帷幔掩映着。
“冉物华?”楚蔓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唤道。
屋子里静极了,却没有人回应她。
“冉物华?”楚蔓又试探的喊道,可屋子里没有他的半点影子,楚蔓叹了一口气,“又跑到哪里去了?真是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摘下来面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镜子中,少女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上挑的眼线,黑白分明的杏眸。
“冉物华......冉物华......”她用微微上挑的语气念着他的名字,嘴角不自觉的上挑,溢出笑意来。
她忽的想起,漫天灯火下,那抹碧绿色穿越人海茫茫,走到自己的身边,对自己浅浅一笑的模样,她从来知道他长得好看,那双眼睛穿越人海而来,灿若星辰,眼里可以看到自己。
“殿下并不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楚蔓吓了一跳,她一回头,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的站在自己身后,微微低着头,楚蔓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是什么人?”
“夫人不必担心,冥烬是灵鹫宫的人,殿下刚刚有一些事情处理,没来得及赶来,现下在十里亭等您。”黑衣男子如同雕塑,面无表情,语气不卑不亢。
“你叫我什么?”楚蔓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黑衣男子低声重复道。
“他叫你们这么叫我?”
“是。”
“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呀?”楚蔓看着冥烬,皱了皱眉。
“说什么?”冥烬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
“......”
真是个榆木脑袋,楚蔓暗暗腹排。
“好,我知道了。”楚蔓放下了梳子,“我换件衣服就去。”
冥烬直直得立在那,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黑色的瞳孔如墨,没有一丝起伏,面容也冷的没有一丝变化。
“冥烬,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楚蔓总觉得冥烬对自己过于冷淡,甚至是讨厌自己。
“属下不敢,只是冥烬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你还讲什么?”楚蔓想逗一逗他,盯着冥烬的脸笑道。
“夫人。”冥烬的脸白了白又青了青,没有继续说话。
这个人真是无聊呀,楚蔓觉得失去了逗他的性质。
“额,我开玩笑的。你说。”
“属下自小跟在殿下身边,从未见过殿下这般模样,殿下自小孤僻又不爱说话,只和琳琅郡主还可能说几句。属下说句僭越的话,殿下有自己的责任,他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天山的子民。”冥烬冷冷出声。很显然,他对楚蔓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你认为我是他的累赘?”楚蔓反问道。
“不是累赘,是阻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你的存在,他有了弱点,有了弱点,他就会死;有了感情,他就会不甘心,他就是不甘于为天山而活。他会渴求自己不该奢望的东西,比如自由。”冥烬冷冷出声。
“可他的命运不该如此不公,你们个个都说,冉物华生来就为守护天山,这不是他的选择。如果是你,你也不愿意生来就被使命束缚,不是么?”楚蔓冷冷出声,所有人都告诉她,冉物华是生来的魔,他的使命他的过去都背负诅咒和使命,但是她楚蔓,不信命。
“我......”冥烬被楚蔓的反问堵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北凉冥家世代守护楼脱皇室,每一代都为楼脱皇室而死,冥家子孙个个英勇,却只能为主人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身为影卫,若是冉物华不能按照预言成魔,那自己也......
自由,的确是一种奢望。
如果是自己......
自己,也不曾选择过,却只能活在黑暗,生为影卫为他人而活。这是冥家的荣耀,也是冥烬最恨最痛之处。
“夫人......”冥烬抬头欲回答,却只看到楚蔓离开的背影。他低头,嘴角有一丝无奈的笑。
楚蔓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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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长亭,落花成景。
这里,只是秦淮楼后院的亭子,虽然亭子有些年久,名字却起得极其风雅。十里长亭总是送别之意。
“楚楚,你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楚蔓忙回头,看着远处长身玉立的人,青丝如墨,双眸清澈如水,薄唇轻抿,心里当即一动。
月光如水泄在地上,遥远月色中,一抹碧绿如翠玉清澈,遗世而独立,他慢慢走过来,身上传来淡淡的祝余花香。
“嗯。”他总是这副样子,美得好像不是人间,楚蔓注意到他的额间有汗珠,衣衫也有些凌乱,他应该,很累吧,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但这么慌张跑去处理,一定是急事吧,想到这微微低下头,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想起冥烬的话,有些不自在。自己,也许真的是他的累赘吧?
“怎么了?楚楚你累了么?”
见到楚蔓躲避的眼神,冉物华有些不明白,难道她在为他救了孟锦夏的事而耿耿于怀?
“本宫救那个女人,是为了讨你的欢心。我以为,你应该不想她死。”他小声呢喃着,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脸上还有一丝懊恼。他轻轻的拂过楚蔓的头发,白玉般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捋在手中仔细的梳理,动作极其的轻柔,像是在触摸一件易碎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