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边最后一丝亮光也湮灭殆尽,宏伟大殿似蛰伏在暗处的巨兽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宋宁远身着朱红蟒袍,束着金冠,神情晦暗不明地缓缓拾级而上,踏进了太极殿。
狰狞紫金瑞兽香炉口里缈缈吐着龙涎香,帷幔重重逶地,灯烛点的不多,看不清殿内的情形。
“来了。”
一声略显淡漠无力的招呼。
宋宁远垂眸敛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罢。”
“谢父皇。”宋宁远起身,静立在原地。
“咱们父子,何以生疏至此。”
帷幔之后有了些许动静,沉缓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宋宁远面前。
皇帝干瘦萎靡,身子骨似乎大不如前,走近看了宋宁远半晌,轻叹一声:“朕竟最后一个得知你回来。”
皇帝转身步上台阶,于龙椅上坐了,不轻不重地问着:“怎的不回宫?”
送宁远默默片刻,终才开口:“儿臣遇险,九死一生伤了肺腑,怕令父皇忧心,想等伤势好些了再来面君。”
皇帝一下一下地拨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状似无意:“倒是先去了护国寺。”
“危难之际曾祈求庇佑,生还便前去还愿。”
“唔。”
皇帝垂眸,久久不再言语,宋宁远亦垂首静立,不曾开口。
“宁远。”皇帝忽然轻声呼唤了一声。
“儿臣在。”
“上前来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是。”
宋宁远步上前去,站在皇帝身前。
皇帝仰起头,凝视了他许久,竟然微微有些动容:“朕似乎许久未曾好好看看你了。”
“父皇政务繁重。”
“你同你母妃,实在是太像了。”
听得提及母亲,宋宁远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皇帝的神情有些惆怅,倚靠在龙椅之上,微微叹息一声:“朕痛失你母妃,渐渐也疏远了你,并非朕不想亲近你,实在是近乡情更怯,朕一看到你的脸,便想起过去种种,痛彻心扉。”
宋宁远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魏国的婚约……”皇帝有些踌躇。
“儿臣不愿去。”宋宁远掷地有声。
皇帝抬起头望向他,颇有些诧异。但见宋宁远似乎心意已决,又念及昔年情谊,叹了口气:“朕知道了,退下吧。”
“父皇。”
皇帝以手撑额,半伏在靠垫上,似乎头痛欲裂:“退下吧,朕来想法子推了魏国。”
“谢父皇成全,儿臣告退。”宋宁远恭谨作揖,退出了太极殿。
出了太极殿便迎面遇上了郑皇后,郑皇后身边的宫女提着几个食盒,已行至太极殿阶下。
“参见皇后,皇后万安。”宋宁远作揖。
“大皇子请起。”郑皇后一脸和蔼。
“奴婢参加大皇子,大皇子万福金安。”丫头们规矩福身。
“起来吧。”
“谢大皇子。”
郑皇后微笑地关切着:“大皇子平安归来便好,身体可有恙?”
“一切安好。”
“甚好,那本宫便重新为你置办联姻事宜,必定比之前更加隆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