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了,好生待嫁吧。”
魏廷煜叹息一声,将我扶至桌边坐了,柔声安慰着:“折腾半天累了吧?好生歇息,我且先走了。长日里忙的不可开交,一刻也离不得人。”
见我垂首不言语,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轻轻抚顺了我的发丝,便径自离去了。
已然是深秋,庭院里的梧桐树掉叶子的厉害,秋风一扫,便落叶纷纷,萧索极了。
魏廷煜在风中驻足,迎风而立。任秋风刮起他的袍摆,猎猎作响,垂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往府外走去。
柳宰相在院门外等候着,见魏廷煜出来了,忙迎了去:“四皇子。”
“嗯。”
魏廷煜淡淡地应了,未作停留,继续往外走去。柳宰相跟了去,静静相送着。
直至跨出府门,张连顺迅速打开车门,魏廷煜正欲跨去的时候,才忽然回首,看着柳宰相。
“柳宰相,好生侯着,不日册妃的圣旨便会传到你府,照顾好鸳儿,预备进宫授金册金宝。”魏廷煜吩咐着。
“四皇子......”柳宰相急急欲解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魏廷煜陡然凌厉地看向柳宰相:“柳卿纵横官场数十载,不会不懂得君臣之道吧?”
“是......”柳宰相只得恭谨施礼。
“明白就好。”魏廷煜笑笑,柔和了语气:“我初位,还需好生倚重柳卿,柳卿可勿要令我失望啊。”
“微臣不敢。”柳宰相垂下头。
“不敢便好。”魏廷煜睨了他一眼,甩袖进了马车。
张连顺关好车门,来到柳宰相身边,堆着笑:“柳宰相快请回吧。”
“恭送四皇子。”柳宰相微微颤抖着。
魏廷煜的马车和仪仗这才声势浩荡地启程了,直直朝皇城奔去。
魏廷煜靠窗坐在车里,抚住额头一言不发,似乎十分懊恼愁闷,心情糟透了。
好容易马车驶进了皇城,张连顺打开车门,魏廷煜深吸一口气,又恢复成那成那副冷傲迫人的储君模样,起身下车了。
“主子,顾将军已经在您处所里等候多时了。”张连顺扶住魏廷煜,顺口通报着。
“他来做什么?”魏廷煜皱起眉头,但仍是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回走去。
“顾将军来了?久等了。”魏廷煜甫一进书房,便热情招呼着。
顾将军已然坐在椅,见魏廷煜走近了,才缓缓起身,并不施礼,随口答应着:“见过四皇子。”
魏廷煜笑容凝滞了一瞬,复又笑着:“快请坐吧,何事前来?”
未待魏廷煜坐,顾将军已然大剌剌地坐下了,端起茶盏饮着,略恼怒地开了口:“臣听闻,凌薇仅仅封了个妃位。”
魏廷煜闻言,心下了然,不禁笑笑:“原来顾将军是为了这个来。”
“那是自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要册封我们凌薇为皇后。”顾将军睨着魏廷煜:“怎么?如今还尚未登基呢,便要食言了么?”
魏廷煜笑笑,端起茶盏撇开浮沫,轻轻抿了一口,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搁在几,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响。
寂静中的一声轻响仿佛敲打在心一般,魏廷煜看着眼前满面怒容的顾将军,轻声解释着:“顾将军,我是为了凌薇好啊,不曾想一片苦心竟被顾将军所误解,实乃冤枉。”
“哦?怎么说?”顾将军睨着他,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顾将军,我并非正统由皇子晋封东宫太子,娶太子妃然后继承大统,那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同日封后。”
魏廷煜垂下眸:“如今我如何位的,顾将军最清楚不过了,若是即刻将顾凌薇封后,她便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群臣谏之,该如何是好?甚至那些有心之人,也会因此中伤她,让她不能安坐在后位之。”
顾将军闻言思咐了片刻:“那你当如何?”
魏廷煜抬起头,颇为真诚的看着顾将军:“不若先封妃吧,待顾凌薇有了身孕,诞育皇嗣功在社稷,到那时再行封后,便无人再可阻拦了。”魏廷煜笑笑:“况且封的是有封号的四妃之位,一入宫便如此,已是史无前例了。”
“即便如此,但那柳宰相的女儿封号在我凌薇之,这又何解?”顾将军仍是气恼。
“我......”
魏廷煜正欲解释,却被顾将军直接打断:“行了行了,老夫是习武的粗人,听不懂你们这许多规矩,总之就算是妃位,我凌薇也须得是最首位的,且封贵妃吧。”
魏廷煜淡然一笑:“好,且依你的。”
顾将军这才面色稍霁:“你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凌薇有孕了便封后。”
“自然。”魏廷煜应承了。
顾将军起身稍一拱手:“那老臣便回了,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罢不待魏廷煜反应,径自开门离去了。
“顾将军似乎......越发僭越了。”静立一侧的张连顺这才幽幽开口。
“呵。”魏廷煜轻笑着摇摇头。
“主子,若是顾小姐有孕了,您当真要封她为后么?顾小姐的所作所为,实在......”张连顺欲言又止,恭谨垂下头:“奴才失言。”
魏廷煜垂下眸,纤长浓密的羽睫遮住了大半瞳仁,掩去了心底的情绪:“那要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福分受孕了。”
魏廷煜淡淡吩咐着:“去把旨意修改了,册封顾凌薇为贵妃。”
“主子......”张连顺还欲再劝。
“行了。”魏廷煜拍了拍张连顺的肩膀,云淡风轻地看着他:“好的猎人善于耐心等待。”
“是。”张连顺看了魏廷煜片刻,见他胸有成竹,这才稍稍安心,依言退去。
张连顺轻轻带房门,仅余魏廷煜一人独坐在椅,他这才卸下所有伪装,闭眼睛疲惫地瘫靠在椅背。
他累极了,终于一步步走到了这个无人可以比肩的顶峰,也同时成为了孤家寡人,身边充满了心思各异的人,充满了谎言与算计。他谁也不能相信,谁也不能依靠,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内心,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软弱,立刻便会被拉下这个位置,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他多渴望也能有那么个人,什么都不图,仅仅是真心真意的爱着他啊,自己可以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卸下面具,放松歇息片刻,让这注定孤寂的一生,也能有些许光亮照进这漫长的阴暗之路。
魏廷煜伸手从怀中取出白玉兰簪子,细细摩挲着。
是了,这个人,早已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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