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 公明廉威钟子期(下)(1 / 1)柳生如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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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打伤了人,自然就得赔钱,乃至于受刑,不光是现代,古代也是如此,只不过古代有士农工商之别,官员按照官位的大小,有不同程度的豁免权或是用钱减刑的资格,至于老百姓,那就只能乖乖受着了。

丁忠所依仗的也正是这一条规矩,他这次办坏了事,可以搬出自家少爷的名头来衙门里吓人,却不敢真正让自家少爷知道,否则在出头之前,最大的可能是他先人头落地了。

其实,无论是污蔑栽赃也好,还是靠嘉国律法压人也好,都属正常手段,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小雀斑从小到大从未见到过这般厚颜无耻之辈,故而不待钟子期继续问下去,她便忍不住喊道:“我那是为了救人!”

钟子期瞥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宋琅见状,赶紧赔着笑脸,插嘴道:“大人何不将那女子传唤来此,届时自然真相大白。”

钟子期看向丁忠。

“那妇人姓甚名谁,丁忠,你可知道?”

丁忠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主意,赶紧回答道:“她是我赵王府的婢女!”

人未到,钟子期自然不会过问真假,一伸手,掷出签子,道:“那好,去赵王府,将涉案之人带来吧!”

快班班头看着地上的签子,很是为难。

“大人,这......”

去赵王府要人?

这不是为难人嘛,只怕到时候人没要到,小命倒先丢了。

还未等钟子期瞪眼,丁忠却突然请求道:“大人,就让小人去将她带来吧!”

钟子期看了眼丁忠,心里清楚,这丁忠肯定又要搞鬼,却也不愿为难了那些快班捕快,遂对快班班头吩咐道:“那就带上他,去赵王府要人!”

快班班头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其他人也就趁此机会休息休息,尤其是刚才说话最多的钟子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后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同时思考着案情。

小半个时辰后,班头才带着丁忠,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以及一个姿色不错,至多三十岁的女子走上堂来。

“大人,人已带到!”

钟子期睁开眼,一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

女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小女子崔氏,叩见大人。”

钟子期道:“你也知情况如何,便不要废话了,速速将事情原委道来吧。”

崔氏答应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慢慢地讲述道:“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小女子本是赵王府上的婢女,我,我家丈夫也是赵王府的下人,今日我夫妻二人正,正在街上玩闹时,谁知那姑,那凶徒突然出现,将我丈夫打了一顿,随后就跑了。当,当时丁管事他们也在,就带人去,去追了,之后的事,小女子就不知道了。”

一番话听完,小雀斑顿时急了,以至于她都想冲过去质问对方,哪怕被宋琅拉着,却还是极为愤怒,因为被一个自己所救之人出卖,远比先前丁忠污蔑她是赵王府的婢女更让她生气。

“你撒谎!你在撒谎!”

崔氏自然是在撒谎,所以她连看都不敢看小雀斑一眼,只是朝钟子期再度叩首下拜,按照丁忠的交代,请求道:“求大人为民女做主,她,她打伤了我家丈夫,我也不要她赔什么汤药钱了,只希望她给我家丈夫道个歉就行了。”

小雀斑急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她全然不懂,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说,为什么她会出卖自己这个恩人,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事情真的是她所描绘的那样吗?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少女不停摇着头,声音凄楚,听得人直心疼。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丁忠见状,得意洋洋地朝小雀斑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伤我赵王府的人,哼哼,你不是厉害么?看你等下能挨下多少板子!”

说着,丁忠还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正在这时,宋琅突然点头道:“嗯,若是如此,当该你占理。”

丁忠瞥了眼宋琅,冷笑一声。

算你小子识相,等下便让你少挨几下板子。

小雀斑一扭头,泪珠就似那雨帘一样接连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滚落,显然,连宋琅这个帮了她的人都这么说,更让小姑娘备受打击,一时间只觉得所有人都联合在一起欺负自己,顿时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宋琅没着急去安慰小雀斑,而是疑惑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你占理,那先前又为什么要编些谎话,污蔑她是你赵王府上的婢女呢?”

丁忠脸色一沉,狡辩道:“她,她与我们府上有个婢女长得太像,我认错人了,怎么,不许认错么?”

宋琅微微一笑。

“当然允许。”

丁忠轻哼了一声。

宋琅又走到崔氏身旁,道:“你适才说,你与丈夫是打,哦不是,是玩闹,可是......”

宋琅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崔氏的下巴,略一使劲,便将其强行托起,随后朝钟子期道:“大人请看她脸上的伤,试问哪家丈夫与妻子玩闹时,会将妻子打成这样?”

崔氏一把甩开了宋琅的手,又低下头去,似不敢见人。

虽然很是心虚,她却强撑着辩解道:“这,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与你何干?”

宋琅嘴角一翘,皮笑肉不笑地道:“夫妻?可有结亲文书?”

崔氏结结巴巴地道:“这,我们没,我,我放在老家了,没带来!”

宋琅见状,微微摇头,也不再逼问这妇人了。

有句话叫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此人身上,尤为合适,这种明明是受害者,却宁可作为帮凶,坑害自己恩人的,甚至比那些迫害他人的更加可恶。

喜欢颠倒黑白?

那就看看咱们谁更会说!

宋琅朗声道:“即便如此,这位姑娘路见不平,行侠义之举也当鼓励,而不该责罚,否则将来真碰上了这事,还有谁敢管呢?长此以往,那岂不是世风日下,礼乐崩坏?”

钟子期正想呵斥宋琅僭越行事,可听到这话,却是微微颔首,似乎十分认同,以至于连惊堂木都轻轻放下了。

宋琅继续侃侃而谈。

“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又有‘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现如今,连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亦敢见义勇为,这难道不正是我嘉国礼道昌盛的表现吗?这难道不正是陛下治世有方的表现吗?纵然她的确有冒失之处,却也未酿成什么大祸,若因此而责罚于她,这难道不是违背了圣人教诲吗?难道不是与高祖‘兴礼道’之说违背吗?”

一番话引经据典,又是圣人,又是陛下,又是高祖,说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全都傻在了那。

小雀斑此时也缓过劲了,噘着嘴,抹了把泪,一边努力平复着抽泣声,一边小声道:“你才冒失呢。”

虽有些许不满,可少女已是春心萌动,不过连她自己也不知罢了。

丁忠最快反应过来,他是个没读过书,都不认识几个字的下人,其实根本听不明白宋琅讲了些什么,可察言观色的本领在,看出钟子期似乎很是认同,情急之下,尖着嗓子,色厉内茬地呵斥道:“你,你少搬出陛下,还,还有高祖!你,你小子非议朝政,你大胆!”

钟子期眉头一蹙,很是不喜,却懒得与丁忠这等没读过书的小人多做解释。

对于宋琅所言,他的确十分赞同,因为他正是因为许多事不愿变通,以至于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个从八品的小主簿,而他虽是法家人,但也一向认为,弘扬礼道才是根本,礼道昌盛才是治世,若真到了必须用重典的时候,就是乱世了,所以宋琅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他心里去。

可就在这时,那幕僚却道:“好小子,公堂之上,胆敢非议陛下与高祖,来啊,给我打!”

钟子期立马喝止。

“住手!”

幕僚阴沉着脸,诘问道:“钟大人!丁忠打得,这小子就打不得?难道钟大人是收了那小子的贿赂,想要徇私枉法,偏袒于他吗?”

钟子期看了眼借机发难的幕僚,沉声道:“他说的皆是对案子有益之事,并非无的放矢,自然不算违背规矩。到了公堂上,难道还不容许他人为自己辩护么?是否属非议,你自可找御史钦差来问!但现在,是本官在审案!”

幕僚吃了瘪,眼珠子一转,又道:“可他已经承认了,的确是打伤了王府下人,按律,也当惩罚,还请大人快些下令结案吧!”

丁忠也来了精神,跟着道:“钟大人可听见了,他们都已经承认了,您还在等什么?难不成钟大人真要徇私?哼,可请钟大人想好了,我赵王府不是好欺负的!”

钟子期瞪着一对铜铃大眼,朗声道:“谁说他们承认了?此事还未有定论,岂能依照一人之言便结案呐?”

说着,他一拍惊堂木,下令道:“来啊,将堂下之人全部分开看守,本官今日要一个一个地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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