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明争君子暗中求(1 / 1)柳生如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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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口含天宪,这金口一开,事情便算是定下了,自然更改不得,事已至此,就连谢玄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天子主动散朝离去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光这一点,便足以引人深思,不敢再言。

朝会结束,才刚离开含元殿,宋欢便已耐不住,直接向宋良发难。

“你疯了?刚刚为何与那厮一起推举宋琅?”

宋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对秋水眸中,寒霜密布。

“若不是你自己惹出祸事,又岂有今日之劫?再要聒噪,你就自己去处置,少来烦我!”

宋欢又惊又怒,刚喊了个“你”字,却立马萎了下来。

“我,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才......”

宋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你难道没瞧见今天老三也在?父皇是什么意思,还用我多说吗?如果让他去,你这案子,还能讨得了好?两权相害取其轻,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给你?”

宋欢尤在不甘地争辩着。

“那,那为何,连,连那厮今天也......”

宋良冷冷一笑。

“呵,原因不是很简单吗?现在连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明白,你就已经发了疯,天下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用的离间计吗?”

宋欢闻言,脸色讪讪,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宋齐光道:“小良,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宋良略一沉吟,道:“他与宋承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现在不用浪费精力去揣测。不管他们是摒弃前嫌,携手合作也好,还是宋承乾故意为之,反将一军也罢,亦或是同样不愿让老三借此得势,都行,总之,梁州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另外,宋琅在朝中毫无人脉,他若想办这件差事,那就必须得借人,到时候只要咱们将人手提供给他,这案子的动向,还是牢牢地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宋欢眼睛一亮,右手握拳,在左掌上重重一敲。

“对呀!他谁都不认识,不还是得来求咱们?”

宋良却是冷笑连连。

“呵呵,求咱们?现在他有了这钦差的身份,再加上宋承乾闹这一出,该是咱们去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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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支檀香,温一壶好茶,摆一方案几,设一张棋盘,两人相对而坐,一如最早在崇文馆中的模样。

黑白两色,暗流涌动,一方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方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黑白双方并不直接碰撞,而是都在给对方编制陷阱,环环相扣,只待对手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江轻寒靠着隐几,侧身而坐,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蜷着,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与这屋中的高雅情调格格不入,连带着他手里抓的那把棋子,都好似街边懒汉手中的瓜子。

江轻寒看向对面,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没曾想,当日一别后,如今竟能与南宫兄共事一主,你说,这是不是咱俩的缘分呀?”

与他相比,南宫怀玉简直是另一个极端。

高冠博带,神情专注,整个跪坐的姿势一丝不苟,就连下棋时也是一手揽袖,一手落子,一举一动,皆是名士风流。

恰似诗经中那一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南宫怀玉一直盯着眼前棋盘,并不看对手,一张口,语气平淡,透着一股子疏离的冷漠感。

“江先生说笑了。”

江轻寒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道:“你我如今,也算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也没个笑脸呢?南宫兄,你这样,是很不好的,也就是我,心胸宽广,若是遇上那小心眼的......”

江轻寒伸手落子,以一计绝无仅有的神仙手,直接险中求胜,奠定了胜局。

“可是很容易被人算计的喲。”

南宫怀玉看了眼棋盘,已知这一手妙棋逆转阴阳,自己苦心经营的胜局顷刻间便化为乌有,到底还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这连番输棋,不免有了些郁气,更何况他对江轻寒本就印象不佳,如今语气也不甚客气了起来。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若见君子,某自会笑脸相待。”

江轻寒闻言,两边嘴角一翘,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南宫兄,您可真会开玩笑,您这意思,不就在说,我江轻寒是小人吗?”

南宫怀玉抬起头,微微一笑。

“江先生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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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结束后,宋承乾便急匆匆地赶回了东宫,来不及换上更为宽松的常服,便立马朝江轻寒所居的一座偏殿而去,冷不丁在路上却被早已守候在此的南宫怀玉给拦下。

南宫怀玉赶紧上前见礼。

“太子殿下。”

瞧见了南宫怀玉,宋承乾原本兴奋的神情一冷,冷冰冰地道:“哦,原来是怀玉公子啊,怎么,有事吗?”

宋承乾的确曾对这位风姿特秀的翩翩公子有过觊觎之心,但经过称心的事后,他便对其极为排斥,一度还曾想将其驱离东宫,如今见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话。

南宫怀玉暂时也顾不得宋承乾对自己这般态度,因为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臣听闻,殿下您推举了陈王为钦差。”

宋承乾冷冰冰地道:“怎么,怀玉公子有何指教吗?”

南宫怀玉道:“不敢。只是臣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为何要推举一个与您有不可开解之仇怨的外人呢?”

宋承乾眉头微蹙,南宫怀玉紧跟着又问道:“这是江轻寒向您献上的计策,对吗?”

本想着随便应付对方两句了事的宋承乾,此刻却停下脚步,并驱走了下人,随后点头道:“是的,这是江先生给孤出的主意。”

南宫怀玉长叹一声。

“唉,殿下,您中计了呀!”

宋承乾闻言,脸色一变,立马语气不善地反问道:“中计?孤中谁的计了?谁又能让孤中计呀?”

南宫怀玉一听这话,便知宋承乾自尊心作祟,已生怒意,可眼下也来不及改口了,再者若要比心高气傲,他与宋承乾倒也不相上下了,随即直指要害,沉声道:“殿下,臣直说了吧,江轻寒并非诚心归附于您,他是陈王的人!”

宋承乾心头一震,却没有反驳,而是道:“哦?你有何证据呀?”

南宫怀玉道:“江轻寒早早便来了长安,若他是诚心归附于您,又为何会故意拖这么久才来见您呢?”

出于对江轻寒的信任,外加自尊心使然,宋承乾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反倒是冷笑道:“你以为,如果没那老不,咳咳,没有张清正的推荐,你就有机会直接面见孤吗?可笑!”

南宫怀玉面不改色地道:“臣与他,在崇文馆中见过,当时他曾邀约陈王一起手谈,足以证明,二人必然是早早就认识的朋友,那么,他为何要让陈王趟这趟浑水呢?”

宋承乾一时语塞。

他本也是敏感多疑之人,只是他的这份多疑与宋良不一样,他只对可能威胁到自己太子之位的事多疑,如今听南宫怀玉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语气也不禁软和了不少。

“那,依你之见,本王应该推举谁呢?”

南宫怀玉侃侃而谈道:“天子在此案上,绝不会选择您与齐王任意一人的手下,所以殿下您唯有推举晋王,才是最佳之选,晋王是您的表弟,他......”

话未说完,宋承乾便冷哼道:“哼!表弟?他有把孤当他的兄长吗?”

南宫怀玉赶紧解释道:“殿下,晋王他......”

“你给我住嘴!”宋承乾勃然大怒,呵斥道,“你怎么还有脸如此污蔑江先生,孤看你,才是居心叵测吧!”

南宫怀玉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江轻寒早早便对宋承乾提过此事,否则宋承乾绝不至于如此生气,一时间辩驳不得,只好急切道:“殿下!您切莫中了小人的奸计呀!”

宋承乾沉着脸,极不耐烦地道:“你给孤滚!孤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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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走了南宫怀玉,宋承乾终于顺利地到了江轻寒屋中,刚一见面,他便热情地拱手道:“江先生。”

江轻寒心中一突,他极擅攻心之术,故而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虽然宋承乾看似与往常无二,甚至更加热情,可实则已经多了一丝异样,不过江轻寒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礼道:“殿下如此高兴,想来事情已经成了。”

宋承乾道:“如您所料,父皇已经下旨,让宋琅担任钦差,三日后,便要奔赴梁州了。”

江轻寒点点头,道:“那臣,就提前恭喜殿下了。”

宋承乾大笑道:“哈哈哈,一切,都是江先生您的功劳呀!”

江轻寒顺势道:“您公开推举曾与您有嫌隙的陈王,也会给陛下留下一份好印象,此乃一举多得之事也!不过,现在依旧需要担心齐王那边。陈王在朝中无权无势,也无半分人脉,所以臣认为,您应该主动提供给陈王一些帮助,伺机将您的人安插进去,以防止事情出意外才是。”

宋承乾想起南宫怀玉刚刚所言,不禁脸色微变,却依旧点头不止。

“是,是这个理儿。那,要不,要不就让江先生您,去与他说说?”

江轻寒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宋承乾语气中的异样,心中念头急转,立即认定,这必然是南宫怀玉暗中搞的鬼,只好按下了堂而皇之去与宋琅见面的打算,转而摆摆手,道:“臣与陈王的确有过几面之缘,不过臣与他的关系并不算好,此事又是您在施恩于他,故而还是得由您亲自出马才行。”

宋承乾听罢,稍稍放下心来,眼珠子一转,最后试探道:“还是江先生想的周到,您不知,刚刚还有人跟孤说,应该推举老三才对呢。”

江轻寒微微一笑。

“晋王与陈王,哪一个的威胁更大呢?这个问题无需我来说,想必殿下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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