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央走出破庙,传音妋衣。
“这是我给你保命的东西,你就叫我送些吃的东西?”妋衣嘴角有些抽搐。
“仙上不是最喜欢吃吗,这对仙上来说算不上大事吗?”曜央对着铃兰说,嘴角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好,我给你送。”妋衣咬牙切齿道。
不消半个时辰,妋衣蒙着面纱,带着好几食盒的东西出现了。
“慢些吃,久未进食,突然暴饮暴食身子受不住的。”妋衣看着狼吞虎咽的乞丐说。
曜央站在庙外,望着天空。
“布云施雨是风神雨神的事,凡人因有过被罚干旱也是有的,这也需要干预的吗?”妋衣走到曜央身后。
“这不是天降大旱。”曜央说:“天上有云。”
闻见食物的香气,躲在各个角落避难的流浪汉聚集了过来,但妋衣也没有足够的食物了。
“哪怕给口水喝,求求老爷夫人了,行行好……”见讨要不到,众人渐渐失控,直接动起手来。神仙在人界不能轻易施法,曜央只能护着妋衣跑出人群。见追赶不上,那群人返回破庙夺乞丐的食盒,乞丐护食,两伙人打了起来。
方才一番混乱中,妋衣的面纱滑落了,曜央这才看到妋衣脸上有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这几日你去哪儿了?”曜央皱眉问到。
“这……这是跟飞捷他们打打闹闹弄伤的,伤口很浅,几日就好了。”妋衣敷衍到。
“你……”曜央觉得有些发堵:“自找苦吃。”
“司命这是……”妋衣凑到曜央面前说:“吃醋了?”
她一贯是这么调戏人的,就是喜欢旁人把她看成心上人却又明知她不是的时候露出的那种表情。大多被调戏的人都会像飞捷那样,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跳出老远。可是曜央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妋衣反而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咳咳。”妋衣自然地转身走出两步:“既不是干旱,便召雨神问问详情吧。”
妋衣又掏出一朵传音铃兰,还未递给曜央,只见他已经施术。
“你们这些主管凡间事务的神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便捷法术联系的吗……”妋衣讪讪地收回了铃兰。碎碎念道:“不是失忆了吗,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
不消多时,雨神青木便到了。他看见妋衣有些迟疑,如果眼前这是妋衣,他开口叫楚荷或者眼前这就是风神楚荷,他开口却叫了妋衣,那自己的心事不就藏不住了吗。想来想去还是称仙上最合适?
妋衣心想,你这木头,还当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吗,人人都知道你心悦谁了,你还如此谨慎。她拉起青木的袖子说:“青木哥哥,楚楚今天好看吗?”
青木慌张扯出袖子,连退几步。这才是被调戏的正常反应嘛。
“仙上还请自重。”曜央不屑地看了妋衣一眼,转而问青木:“赤水旱情可是天降?”
“我并未断过赤水雨水呀,若非今日下凡,我还当真不知道赤水已经旱成这样。”青木答到。
“三年无雨,若是照常布云,浓云积聚雨神难道毫无察觉?”曜央追问。
“想来是楚荷以为青木疏忽,布多了云,悄悄帮他吹散了吧。赤水本就雨水稀少,半年才会大降一次。因为次数少所以未曾察觉也是有的。”妋衣叹了口气,明明是两情相悦,也不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不肯捅破。
既然不是天界的原因,曜央决定暂回刻命司。
“你是去天界,还是回桃止山。”曜央问。
“卑职自然是要誓死追随司命上神。”妋衣双手抱拳,做出一副悲壮的表情。
曜央查了半宿卷宗,妋衣伸了个懒腰说:“不如今晚就看到这,我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再等等。”
妋衣百无聊赖,起身想看看这藏书阁中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话本子。转了一圈,都是些佛理道法,史书兵法,地理天文之类的典籍。每层格子上都有部分册子单独靠在右边。
“这些书有何不寻常吗?”妋衣问到。
“那些是我看完的。”曜央只一抬眼,又低头继续翻阅手上的册子。
天府宫藏书数万册,这么算起来曜央到桃止山的这一个多月,读了竟有上百本书了。这孩子将自己逼得也是太紧了些,我一看书就头大,在这反正也帮不上忙……
“不如,我先回去?”妋衣小心翼翼问到。
“请便。”
得了这两个字,妋衣欢脱地蹦到门口,正起步御风往山上去,却被司命拉住转换了方向往赤水飞去。她一脸哀怨地看着曜央:“这是何意啊司命星君?”
“是女魃。”
女魃乃上古旱神,所到之处无风无雨。寿终之时会化作犼,一犼可斗三龙二蛟,凶悍至极。不过她隐匿凡间已久,又在神族中被视为禁忌不得提起,年纪稍轻些的神仙自然是不认得了。
赤水以北,有一个小村子叫绿溪村。村口数十具焦尸,村内一个村民也没有,许多家的门户都还开着。村边一条不算窄的河也已经干涸,只剩下龟裂的河床。
“想来女魃应该不远了。”曜央说。
两人往村子里走去。一个小巷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跳出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把抱住妋衣,哭喊得撕心裂肺:“师父不要再离开霖儿了,霖儿不怕,霖儿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孩子长相怪异,稀疏的红发,全身肌肤呈灰褐色,还有可怖的纹路,似是烫伤,头上还长有牛角。见孩子哭得伤心,妋衣打算先好好安抚,再问个究竟。可是霖儿却突然跑开,捡起路边的木棍,恶狠狠地说:“你不是她,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我的化相神仙都难辨,这个小孩是如何分辨的?妋衣说:“我并无恶意,霖儿,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师父又是谁吗?”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旱魃,想杀我,那就先追上我。”说完,那个孩子便跑了。仗着自己熟悉地形,专挑些崎岖狭窄的路。可是她哪能跑得过神仙呢?妋衣轻松跟上,捏着她的领子,那孩子及扑腾半天发现自己跑不掉,便转身狠狠咬了妋衣一口。曜央见状,以掌风将霖儿打到在地,下手不重,孩子却昏死过去了,头上的牛角也掉了下来。
“曜央,她只是害怕。”妋衣着急道。
“可是她伤你。”曜央面无表情,说:“况且她与旱魃必定关系匪浅。”
妋衣不再说话,只是看了曜央一眼便去察看霖儿伤势。但那失望的眼神,却让曜央心中一坠。妋衣仔细察看霖儿身上的伤,更觉得心疼。这个孩子的胳膊细的如同树枝,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身上除了烫伤,还有刀疤鞭痕。妋衣将她抱进就近的一个废弃屋子,灌了些存华给的能够恢复精气的花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