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线已经择好,妋衣开始选花灯的样式。
妋衣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我?”曜央略一思索,反问道:“你呢?”
妋衣不禁想起存华做的花糕当属桂花糕最绝,可是桂花的样子如何做花灯?最为合适的应当是莲花灯吧。“我问你呢,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冷云花。”曜央时常梦魇,可是无论何种梦境,在梦中总能看见一朵冷云花在梦境出口静候。
“冷云花早已绝迹了吧。”妋衣听存华提过几回,源清宫内唯缺冷云花与彼岸花。
曜央道:“不错,古籍中倒还留有图样。”
“那便冷云花吧。”曜央难得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妋衣颇感欣慰,有所求更利于长出心脏……等等,曜央又不是纸人。
妋衣试着以细银丝做出框架,银丝柔软,稍不慎便走了形。妋衣试了几次,得到脚边几团废银团子。还是造武器简单啊,妋衣有些挫败。
“我来吧。”曜央已将直罗绸按冷云花形状裁好,接过妋衣手中不成形的框架。
妋衣撑着下巴,只见曜央的手骨节分明,白脂玉一般。银丝在他手上好像通了人性,乖乖地变成冷云花的样子。
不出半日,曜央就将花灯做好了,妋衣倒成了浑水摸鱼的那一个。
那盏冷云花灯清灵飘逸,妋衣往哪走,它便飘往何方。
妋衣有些后悔将比赛定在三日后,想着若是将赛程提至今夜,她定能杀众人个措手不及……不可不可,要公道才是。
“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妋衣连连点头。
“现在还想同归染一组吗?”
“不想不想。”
曜央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妋衣不觉抚上左胸口,为什么每次曜央一笑,这里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妋衣翘首以盼了三日,牧灯大赛终于开始了。天府宫外飘着百盏花灯,各有特色。
宁凡与庞襄的花灯外形简单,暗含机关。无莫与鉴心好似将宁凡的法子杂糅在了一起,造了个巨无霸。归染与千愿的花灯中规中矩,正是盏莲花灯。
“妋衣上神欺负小仙啦。”人群里有人扯尖了嗓子喊出一句。
人群另一边有人捏着嗓子附和道:“就是,妋衣上神得晚一炷香出发才公平。”
“张四李三,别以为换了嗓子我就认不出你们了。”一起上过那么多回牌桌,我还能不认得你们吗?妋衣食指微动,方才喊话的两名小仙便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
张四李三举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脸,他们可不想以这种方式给司命留下印象。
“不过本上神不同你们一般见识。”妋衣将二人放了下来。“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便晚半炷香出发吧。”
却火雀王仰天长鸣一声,众仙便驭灯往山下去。远远望着,像是星河倾泻于桃止山上。
天府宫外只剩了妋衣曜央二人。冷云花灯静静浮在妋衣身前,淡淡清辉映衬妋衣如雪发丝。曜央不觉伸手取下妋衣面具,风起,好似那夜天河畔惊鸿照影。
妋衣问到:“喜欢吗?”
曜央微微点头。
“那我下回给你带一个,这个是别人送的,你还我。”妋衣伸手将面具拿了回来,塞进尘墟里。
半炷香的时间到了,妋衣兴冲冲往先前选好的捷径跑去,曜央快步跟在身后。
这条路草木茂密,树枝将月光拦了个严实,漆黑难行。
行至深处,前方突然传来沙沙声,听着这声音还有往这边来的趋势。妋衣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默默祈祷不要是那玩意儿。
冷云灯淡淡的光辉得到呼应,地上几道鳞片反光。
“啊!”妋衣凄厉惨叫一声,跳到曜央身上。
山腰处,宁凡隐约听到什么声响。刻命司都是文职,众仙疏于锻炼,论起脚力庞襄与宁凡竟拔得头筹。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庞襄喘着粗气:“我累得眼冒金星,还能听见什么?你不是说机关加持,我不需全程使用灵力支持此灯吗?”
“谁料今夜风向多变……”宁凡可不敢告诉庞襄自己的机关此刻反而成了负累,只能庆幸庞襄不懂得机关之术。
妋衣缩在曜央怀里瑟瑟发抖。
“回去。”
“怎么了?”曜央见地上趴着的几条小蛇,早已被妋衣方才无意释放的神力震晕在地。
“我说回去!”妋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凶狠。她不怕狂化魔族,可斗上古凶兽,唯有密密麻麻的小蛇,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恐惧。
回到房间里,妋衣擦指点亮灯火通明,抱膝坐在床边,还一直盯着地面,生怕下一刻某一处就会爬出一条小蛇一般。
曜央站在她身旁有些无措。
“我不知道你怕……”曜央不知这个字能不能提起。
妋衣略镇静了一些,抬起头,脸色惨白。
“从前我去哪儿都带着存华做的驱蛇荷包,时间久了我自己都忘了,想来是时久失效了。”
要是存华在这儿就好了,我要好好闹上她一场,诓她给自己做好吃的。细一看,曜央与存华长得倒有几分相似,凑合一下吧。
妋衣拉起曜央袖子,将脸埋了进去。
窗外有烟火盛放,这是有人到终点了。
刻命司前,庞襄挥汗如雨,瘫坐在地上。
“庞老前辈果真老当益壮,英姿勃发啊。”宁凡奉承到。
庞襄见他一副轻快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宁凡不会法术,自己一路驭灯,听他冷嘲热讽还没力气反驳。
“倾、倾海瓶可、可得归我。”
宁凡道:“自然自然。”
那么个没用玩意儿谁跟你抢。
庞襄见人渐多了,扶着墙壁起身,自己在刻命司任职多年,可不能在后辈们面前失仪。
宁凡装作不经意往庞襄肩上一搭,庞襄又顺着墙倒了下去。
可奈见妋衣迟迟不现身,便将妋衣之前吩咐准备的宴席开了,众人宴酣。
纸人们坐在同一席上,鉴心与无莫眉目往来被宁凡尽收眼底。
宁凡道:“你们两个终日眉来眼去的,莫非……”
鉴心心想,“大家都是妋衣所造,怎么宁凡就比其他人聪明许多呢?”
“许是因为他爱看书吧”,无莫回应。
“传心语的异能我可还不想让旁人发现。”
“心语?这名字你可没同我商量过。”
“又不是给孩子起名字,还要商量着来吗?”
“再不说话可就太明显了。”
二人异口同声:“你是不是书看多了,眼睛看坏了。”
宁凡以为他们发明了能以目光传意的目语什么之类的,见他二人不愿说的样子,也不勉强。毕竟谁创造的东西本就该完完全全属于谁,这是没有心的纸人都晓得的道理。
可奈道:“也不知妋衣有何事耽搁了,竟现在还没到。”
“良心发现,不好意思同小仙竞争了吧。”宁凡举起一壶酒,对众人慷慨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众仙闻言,同举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