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少城郊外,土地守在院外,低着头,一声不吭,默默祈祷自己不要被注意到。
杨戬道:“沉魇之术又所耗匪浅,恐不是楚荷所能支撑,强行闯入结界,只怕楚荷再受影响,以至韩夏梦境崩溃。”
这个结界上的气息让曜央觉得很熟悉,他一抬手激起一道微弱的波稍加试探,心下了然。
“无妨,这个结界是楚荷用法器设下的,即使破坏了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破了结界,屋内宋元湛躺在床上,面容平静。
“怎么不见风神?”杨戬觉得奇怪:“沉魇之术如此凶险,楚荷没有不守着的道理。”
“正是因为凶险,楚荷绝不会让韩夏独自面对。”
曜央坐到床边,细细地看着宋元湛,史书上记载这个人曾是自己的挚友。
“楚荷也入梦了?”杨戬皱眉道:“施术者入梦,情况岂非更加难测?从前的风神不似这般莽撞。”
“有劳真君护法。”曜央施法进入宋元湛梦中。
虽然只有施术者与入梦者会受到反噬,但曜央元神未稳,万一有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杨戬看了一旁极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土地一眼,摇了摇头,护法的事情是不能交代给他了。但以韩夏往日与曜央的交情,或许这件事曜央想替楚荷压一压呢?如此可帮得上忙的人就少了。
妋衣已经在源清宫住了十多天了。虽然上次擅离桃止害得曜央受伤,但现在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好躲着点。往常人家喜欢她多是把自己当作谁谁谁的替身,遇上这样的,她直接一掌将人赶走就好了。但曜央算起来是给自己发俸禄的人,不能这么砸自己饭碗吧。
“你那镜华宫要是不要了,不如送给我。”飞捷说。
“给你你也找不到媳妇儿。”窝在妋衣怀里的心月狐说。
心月狐伤势已经大好,虽然丢了一只耳朵,但是存华用花瓣给她做的义耳十分精致,她难过了几天便好了。
妋衣挠了挠心月狐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说得好。”心月狐舒服得直蹭妋衣的手。
“妋衣,楚荷施下沉魇之术,曜央已入梦,速至少城。”这句话低低传入妋衣耳中,她不觉手下一重。
“啊,疼疼疼。”心月狐被触及伤口,疼得一下子蹦开一下蹦开,“咝。”
“抱歉抱歉,我突然有些事情,你们代我跟存华说一声,我先走了。”
妋衣匆匆走了,心中一阵疑惑,楚荷怎么会对曜央施展沉魇之术?
存华端出来新做的两盘糕点,却不见妋衣。飞捷和心月狐一人端走一盘,边吃边异口同声:“她突然说有事便走了。”
杨戬用好传音铃兰后,又仔细放进盒子里才收起来。
土地听到妋衣的名字突然来了几分精神。
“川主刚刚传音的可是那个天生神明的妋衣上神?”
凡修成上神之身必先渡天劫,纵是神明后代也不例外,但传闻六千年前凭空出现的这个妋衣上神生就是上神之身。
杨戬道:“正是。”
“五百岁时她就把绥岛凶兽尽数扫荡了?”
这也是一则传闻,战神曜央的坐骑本是上古凶兽,被少年曜央降伏收为坐骑。那凶兽在曜央殒身后又逃离天界,集结众兽占据灵气充盈的绥岛,为害往来船只。
杨戬道:“不错。”
五百岁,寻常天神还在小儿嬉闹的年纪,她就能力战上古恶兽,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话,那么下面这则也有几分可信了。
“她、她两千岁在蘅灵山修学时与泽蘅神君斗法,把半座蘅灵山都劈了?”
长蘅大神是与天同生的神,泽蘅神君是她座下最为得意的弟子。传说二人交手时竟将有灵光护体的蘅灵山都劈开了。
杨戬想了想,其实当时二人是在隔壁召山斗法,将召山夷为平地时不慎波及到的蘅灵山。不过这是妋衣和泽蘅神君二人所为,应该不能全赖在妋衣身上。
杨戬摸了摸鼻子道:“夸张了。”
土地松了口气,还好,不像传闻中那般夸张。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最为好奇的那个问题:“她写的那本《天界广缘录》是真的吗?”
妋衣自蘅灵山回天界后,有几路心思不纯的神君神女来源清宫求娶求嫁,但妋衣心知他们不过是求不得心上人,将自己视为他人替身,本不欲理会。
奈何他们百般纠缠,她便从他们口中骗出各自的心上人,写了这本《广缘录》,半真半假得将那些神君神女各自配对,一时间天界流言四起,洋溢着八卦的气息。这么一闹,倒是有一阵子没人再敢来招惹她了。
结果没几年,那本书上瞎配的竟成了一半。这下又有神仙登门,不过此番不是奔着求亲,而是奔着让妋衣将自己与心上人写在《广缘录》上去的。
杨戬想到妋衣收了那些仙子好处,给自己配了数十个仙侣,以至于那阵子他与谁对视一眼都觉得那人的眼神含情脉脉,心下一阵恶寒。他扫了土地一眼,幽幽道:“土地?”
“小仙失言,小仙失言。”
妋衣一路赶来喘着气,看见床上躺着的分明是个凡人便猜到了来龙去脉。“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我还以为是曜央被施了沉魇。这事儿你该找青木啊,找我做什么?”
土地看着妋衣心下一阵失望,虽早知自己灵力低微看不见妋衣上神真容,但前面那些英雄事迹套在土地婆婆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好像都没那么有意思了。
杨戬道:“风雨司司务繁忙,况且……我们还是先将韩夏楚荷带出来再说吧。”
妋衣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慢地坐下了。
杨戬又道:“以楚荷的神力,这个梦境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司命上神……”
“你少拿他吓唬我,我早说就不该让楚荷跟韩夏重逢,他非说什么因果循环,玩脱了吧。”妋衣抿了一口茶,又吐了回去,这茶比起源清宫的属实难以下咽。
“那你在这护法,我入梦行吗?”
“罢了罢了,在外面守着多无聊,我便去一睹战神风采吧。”妋衣一拂袖,潜入宋元湛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