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风雨向来飘忽不定,让人琢磨不透。
清晨,楚玥“回魂”之时,天边泛起了微光。之后在楚玥的目光之中,一轮红日已然从东方升起。
可已到了辰时,天空之上却是久久不见太阳的身影。反而多了一层乌云,还每每有了下坠之势。天气也显得有些烦闷,倒是不热。只是这个蓄势待发的京都阴雨,让人有些不喜。
京都乌云下的李家太师府中,莺莺燕燕。幕帘前歌女们美妙的歌声,宛转悠扬。
仿佛印照着这歌声一般,天边的乌人也是不堪重负,终于下起了绵绵细雨。
一个面目英俊,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轻衫白袍的俊郎青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踱步走向了窗户边。伸出左手,冰凉的雨水滴在了手中。四指微动,好像在拨弄着这些的雨水般。一举一动均是从容不迫,透露出优雅高贵的风度。
身形颀长潇洒,往那窗边一站定。与窗外景色相映衬,好一个翩翩浊世美男子;
“这次的事情,怎地交给了宋义,李橘几个不成材的东西去做?若是当真办砸了,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那楚老鬼终究是帝国的公爵。若是让他知晓,我们太师府不惧他,但也是终究少不了一番麻烦。”幕帘的另一边,当代大夏国户部尚书李严安伸手挥退了众多歌女,躺在软榻之上,闭着眼睛。旁边香炉之中,缕缕轻烟随风而起。显得怡然自得。
他话语似乎有几分怪责之意,但口气中却是显得很是轻松自如。虽是疑问句,但他神情中却又表现出了站在窗边的男子很放心,很有把握的样子。
李严安,当朝户部尚书,天下财权民政土地集一手。李家更是在这几年间走在京城其他世家之前。当朝太妃,也是出于李家。如若不是有,楚家,唐家,东方家,与之相抗衡。李家已然已经成了京城第一世家。朝中六部,除东方家执掌的工部,几乎都有其李家身影,李家门生几乎遍布整个京城。
李严安名下有三子,皆在六部担任要职,其孙子更是达到了数十人。人数虽多,可能让他满意的也就这个长房长孙李云廷。作为自己家族年轻一辈领军人物,无论举手投足还是言谈表情,尽显领袖风范,当真是无懈可击!无论是心机智谋都是为无可挑剔。
“爷爷诸般形事,谋而后动,往往都是狮子搏兔用尽全力。孙子自当佩服,一直是以爷爷为学习的目标。只是那楚玥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虽有些小聪明?却行事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李云廷,收回在雨中的手,甩了甩手中的雨水,回过身来看,李严安语气来淡的说道。
李严安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对孙子看法的赞同。
“更何况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样的人若是还要出动重量级的人物,未免将他看得太高了。就算一计不成,我们再来一计两计,直到成功为止,为其忧心那就多虑了。再说了,我们动用关系用一些比较高层次的人去对付他。岂不是更加格格不入,反而还更容易打草惊蛇,误了我李家大事。”
“楚玥虽是废物,可那楚聂阳可不是傻子。能做到帝国公爵的地位,可不仅仅是当年的从龙之功。如若找一个有勇有谋之人去接近楚玥,楚老爷子稍一打听,那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
李云廷嘴角边露出嘲讽的笑容,长眉一挑便接着道“宋义,与李橘虽也是废物,不堪大用。只是废物这个身份便是最好的保护伞,而且孙子也早已吩咐了李橘依形式而动,尽量少暴露自己。如若最后就算真的打草惊蛇了,也有宋家这个冤大头顶在我们前面。反正迟早要对付宋家的,如此这般,最后岂不是还能一箭双雕。”
李云廷说的倒也是在理,高手就是要对付高手的!好钢当然要用在刀刃上!让绝顶高手去对付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们非但不会感觉任务容易,还会有一种倍受侮辱的感觉!
用21世纪的话也许有些不贴切,但表达的意思还是相差不大。也无非就是三观不合,他说大海很美,你说淹死过人。
阳春白雪若是对着屠夫弹奏,非但奏曲者憋屈万分;就连那屠夫,也是如坐针毡,抑或是昏昏欲睡。到头来也无非是,看戏人不知演戏人的辛苦,演戏人不知道看戏人的痛苦。总而言之,便是事半功倍。
李云廷边说边走,还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待女们退出之前早已经倒好,轻泯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茶水带着淡淡的苦涩。
“以废物对付废物,然后再拖宋家下水。以宋义,李橘二人为主,说不定还会起到别样的效果。”
“至于之后之事,楚家楚玥生死,以无男丁。只剩个孤寡老人,也就可以着手对付其他家族了。”
李云廷说完看着自家爷爷。
李严安点了点头,满脸的欣慰“一步三算,视人如棋。一箭三雕妙哉,妙哉。”
“哦,三雕云廷不解。”李云廷眼中充满了疑惑。
“一射楚玥,断其楚家根基,那楚聂阳失去了这个孙子也是废了。拔掉了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消除了楚家这个心头大患。”
“二吗,便是宋家。挑起楚宋两家内斗,我们自是可以做手渔翁之利。朝堂之外,便可接收宋家基业。朝堂之中,你二叔那个礼部侍郎的身份,到时也是可以变一变了。”
“至于这个三吗?京城平静太久了,太子与二皇子夺嫡之争久久不见起动静。这一潭水也沉淀的太清了。终究还是需要一个人来搅拌一下的,只要这京都的水搅浑了,我们自然是凭风好借力送我李家上青天。到时候出将入相,也自然不在话下。”李严安说完,便不知不觉中睁开了眼睛。在这雨天的乌云之下,好像能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的精芒。
“不仅如此,我们还能借此夺嫡之争。收拢各家潜在势力,奠定李家成为京都第一世家。”李云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子茶水,边细细品茶边唯唯道出。
“自是如此”李严安看着面前的这个长房长孙。为人低调,做事沉稳,不骄不躁,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运筹帷幄之中,往往决胜千里之外的趋势。
无论做人做事,极少的带入自我的情感。往往一针见血,直取问题的关键。饶是年轻时候的李严安也最多只及他的半分。
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天选之人,人中翘楚。
“这次的计划倒也算周全,但也要以防万一。楚玥,我们可以小看于他。但楚老头便是连轻看半分都不能。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有你谋划,我就只当不参与,若是一次成功最好,若是不成。就如你所说,我们还有两次,三次,甚至四次的机会。所以这些倒是不急。”李严安知道此次计划由李云廷谋划的,利用宋义等人骗楚玥去南方阁之后便实施行动。
“爷爷吩咐的事,他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李云廷面色淡然。
“如若逃过了呢”李严安道。
“如若逃过,他便是装了纨绔14年,骗了天下人14年。那他也够资格做我对手了。想来这么多年也就他两个哥哥楚洁,楚浩够资格做我对手。”李云廷眼神之中,明显有了兴奋的神色,在那一瞬间迸发出了勃勃的战意。神色之中还带着孤寂,一股看尽世间沧桑的味道。可这李云廷也就刚过二十呀。
“若这人间如棋,我可让天下一先。又如何”。
可眼中的神色并未保持多久,就再次站起身来,向着窗户边边走去。
“只是这可能吗?”李云廷喃喃自语道。好像是在问自己一般,又好像不是。
伸出右手,绵绵的细雨再次滴在了李云廷的手上。不一会儿的功夫,整只手便已经全部淋湿了。
抽回了手,李云廷借着手中的雨水,在窗边的墙上。写起了字来,一笔一划很是用心。几个呼吸之间,一个楚字便已经立于眼前了。
“这字里行间梦的是京都旧事,落的是京城阴雨,谁又能与我一同品鉴呢。”
苦笑一声,笑容之中也满是不甘,抬起手来缓缓地关上了那墙边的窗户。
背对着窗户,李云廷身影向着幕帘走走,走的是端庄大气,却又是显得有些孤寂。
也许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也许是生不逢时的孤寂,也许…有太多的也许了。
……
李云廷计划环环相扣,倒也是周全。只是事无绝对,如果李云廷面对的是那个楚家三少楚玥,他不会成功。如果他面对的是从21世纪过来的楚宅男,他也能成功。也许他成功的可能,也终究只是那个纨绔废物楚玥吧。
当然,李云廷算错的也不只是楚玥。还有宋义,他自然也是想不到宋义会用那种愚蠢的办法来诱骗楚玥。
看来真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最难看透是人心。
“嗯,对对,荷包拿出来银两归我了,还有站着别动。”
此时楚玥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宋义的钱袋,钱袋很沉,显然里面的银两金子不在少数。
看着宋义没动,楚玥就一伸手拿过了他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我们的楚宅男可是惦记了很久。他甚至怕宋义反悔不认账,才先想着去拿他的钱袋,让宋义放松警惕。一个不留神,再把他的玉佩给抢来。顺手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还在宋义那满腔怒火的目光下,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腰。
“楚少,楚三少。什么都可以拿。玉佩你给我如何,这是我小时候…我…奶奶传给我的。你拿着也没什么用处。这样,你给我,我给你折成现金,如何?”宋义说完,脸上还配合话语充满了苦色。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扇在楚玥脸上,只是当看到楚玥身边的唐诚和叶轩之时,也就再没有多余的想法了。打赌输了的是自己,输了不认帐的还是自己,最后不认帐还打人。那他以后在京都不用混了,直接让他家里的爷爷把他发配边疆得了。省得在京都丢人。
此时也是无奈,只能苦苦哀求着。
“宋义,愿赌服输。既然说你身上的所有东西,便是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哪还有折现的道理。待会儿你那衣服也给我脱了,那现在名义上应该属于我的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他丫的蒙谁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出生之前你奶奶就去世了。那这玉佩我也甚是好奇了,她是怎么给你的?投胎转世?”几句话宋义便被说的无话可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玉佩的作用,他也只知道,这玉佩是李云廷交给李橘,然后李橘再转交给我自己。至于有什么用处,他自然是全然不知。只是想着白捡的玉佩不要白不要,于是也就收下了。见楚玥不愿归还,宋义便也没再多说。大不了之后自己跟李橘说一下就是,反正不是自己的,让拿去了,就拿去了?
“喂,宋义,该脱衣服了。唐诚你过去把他给拔了。”楚玥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脑海里就开始估算其价值了。当然了,他估算的是很当代社会的价值,其实在这夏都城估算的意义并不大。
在这个时代玉器,买时花钱如流水,等到想把它变现之时,就如同捧沙了。倒也不是没人要,只是市场需求在哪?玉佩,这种东西。不是大家族,平常百姓还真玩不过来。
唐诚上前还并未拔宋义衣服之时,学堂之外便走进了一个身影。赫然是那老者夫子,陈师。
学堂之众多学子便端坐了起来,当然楚玥自然也不例外。此情景,在楚玥的脑海里像极了高中时班主任去教室的情景。此时更严重,这陈师是当今陛下陛下卿点的太学院院长。那就更不得了,就像学生时期校长是你班主任一般。这个找谁说理去?毕竟普通学生在学校几年还未必能碰得到一次校长。
陈师,看着学堂众人。都是端座于前,也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期间,目光还着重的看了几眼叶轩和楚玥。走上讲台,便开始了一天的课程。讲的也就是之乎者也,你句句生僻的古文陈师随口拈来。只是这些话到了楚玥的耳朵里,那就是格外的煎熬。毕竟,论谁像这样搞也熬不住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以前也没听说哪个穿越者穿越之后还上学的,看来我这真是独此一家了。”
楚玥内心又吐槽了几句,他这穿越过来的是个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