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藤的妹妹宋一果抻抻衣角,压压发鬓,她今天穿戴的都是最好的首饰。
爹死后,她从小跟着宋一藤,家里贫寒,她娘便蒸蒸馍,她提着篮子去卖。宋一藤每次提到很是心疼。
靠了妹妹卖蒸馍,才把自己的秀才读出来。
宋一果嫁给贺嬷嬷的儿子,算是高攀。
她一个卖蒸馍的,虽然靠着她兄长后来有了不薄的嫁妆,可是总怕贺嬷嬷嫌弃自己没见过世面。
她跟宋一藤长得还很像。宋一藤几绺子软毛胡须,眼睛鼻子塌。看着总是有几分龌龊。不过仗着他身长,又察言观色,论起事来也能鞭辟入里,颇有几分才气,还算是有点气派。
但他妹妹跟他长得像,可就惨了。同样的稀疏发髻,眼睛鼻子不高,加上卖蒸馍要靠气力,居然长得比宋一藤还壮实。
因此宋一藤足足添了一万银子的嫁妆。这才让妹妹在贺家有了一席之地。他妹妹心眼实,没宋一藤那么多花花肠子,贺嬷嬷又只有一个儿子,对这个儿媳也算不错。
今天她是受哥哥托付来打听消息的。她跟门房说是来看婆婆。
贺嬷嬷寡居多年,惟一儿子成亲后,二太太便要她住在府里作伴,所以她有时月余才回去一次。平时也都跟着服侍。
宋一果在下房等了半天,都没见着贺嬷嬷。一打听,是被大夫人身边的罗嬷嬷给请去帮忙。宋一果陪笑问小丫头,去帮什么忙?丫头急着送锦盒,道:“说是帮忙挑首饰去了。”也不等她再问,急忙忙走了。
罗嬷嬷请贺嬷嬷是帮齐玳去外面选首饰。婚期临近,老太太自己掏腰包,给齐玳置办几套头面。
看样子,贺嬷嬷一时半会回不来,二太太不知道在不在。
若是平日闲着,宋一果总要凑过去见一面,请个安。看着贺嬷嬷面子,二太太对她也和颜悦色。宋一果正要去问,就见一行人敛声屏息的鱼贯进来,后面跟着进来的,可不就是二太太。
二太太脸上不豫,宋一果犹豫着退后,准备等等。
一会儿,二太太屋里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跟着就是低沉发怒的声音。宋一果瞅见一个跟贺嬷嬷相熟的婆子,凑过去打听,婆子道,“快被等了,依我说,姑奶奶快回去。这两天都闹着,姑奶奶就别掺和了。你没见贺嬷嬷都躲着不回来的?”
“老妈妈,府里这是闹什么呢?可是为了二老爷的事?”
“可不,里面好几件事,我也说不清楚。姑奶奶别问了,回头问你婆婆去。”
看着婆子着急走,宋一果也不敢接着问。打探人家府里的事,总得要熟人。自己跟这个婆子没什么交情,不多说是婆子的本份。大家子规矩多,谁知道哪一句传出去,就惹祸了。
可她什么都没打探到,也有些不甘心。便追来两步问,“论理我是不该问,不过我婆婆贴身伺候二太太,才我仿佛听见有人提到什么江山图画的,可是为这个?要我有,就孝敬了来,也讨讨二太太高兴。”
那婆子拍着她的手道,“可不是为了什么画,还是府里传家宝,太太气得不轻呢。”说完就走了。
这两天当差人人都小心着,二太太生着气,没的吃亏。
目送宋一果走了,天巧笑嘻嘻的回凝香阁去了。
“姑娘真厉害,怎么就知道他妹妹要来?”于是把这一圈的话学了一遍。
“打探消息最怕就是捕风捉影,不过贺嬷嬷忙,见不到,就怪不得宋家姑奶奶听不到真话。天巧,你接着去。。。。”齐瑶淡淡的安排天巧。
宋一果前脚到家,宋一藤就跟着进屋了。
听完妹妹的消息,他笑道,“果然二夫人该生气。府里都要贺嬷嬷去帮忙置办首饰,这人到底是谁,这么大动干戈?妹妹你回头再辛苦一趟,去看看你婆婆,一定要见到人。”
宋一果纳闷道,“齐府发生什么事,哥哥如此着急?我见二夫人很是生气,连茶盏都摔了,亲耳听到的,那记脆响哦!这几日,除非婆婆回来,我可不去。没的看他们下人的脸色,还惹二太太不高兴。”
宋一藤听来也在理,不好强求,只好说一有消息,就派人来告诉他一声。
齐府昨日都乱了,老太太看了给齐玳备的嫁妆,不满意。于是贺嬷嬷跟罗嬷嬷带着人在库房里找东西,想寻一套好头面,让银铺子照着打样式。
就见罗嬷嬷一会儿被人叫了出去,在外面嘀嘀咕咕说了半日。
罗嬷嬷就进来,跟贺嬷嬷说口渴,要去喝点茶。贺嬷嬷便起了疑心。
就悄悄盯着,看见罗嬷嬷一会从库房里拿了一个画袋子,裹在一个圆筒里到院子外门递给一个小厮。然后才回来。
恰好那个小厮贺嬷嬷是认得的,是齐璋身边的人。
罗嬷嬷觉得奇怪,便也做去净房,跟着小厮出来,装作遇见笑道,手里拿的什么。小厮也不瞒她,便说是什么江山图。二少爷急着要,自己赶着送去。
罗嬷嬷回来就当闲话跟二太太说了。
二太太轻易不插手家里的事。可是,听说齐璋拿走一幅画,就有些疑心。
晚上二老爷回来她就问齐璋近来做什么呢,二老爷只知道,大房近来置办了不少土地,还有牲畜。二太太道,“那要江山图做什么?”
二老爷听了就惊了。连忙追问,“什么江山图,怎么被人骗走了吗?你可见到?”
二太太也慌了,“没有看到呢。我只是白说说。这图有什么好,怎么老爷紧张至此?”
“那可是前朝大师给他们皇帝画的!大师的画,外面传的本就不多,是老太爷跟道人缘分深,道人圆寂时送了他。府里就拿他做了传家之物。
说起来也怪,那大师也就留下一幅点翠江山图,后来再没见他用过这个法子画画,因此,这幅画就成了稀罕物。。怎么,大房给老二那个败家子了?”二老爷没了平时的淡定。
“说贺嬷嬷去库房,亲眼见他们鬼鬼祟祟的。莫非,是府里近来又缺银子使,拿去当了或是卖了?这也不对,府里如今并不缺用度。若是为了大丫头婚事,毕竟有限,也用不着卖画。”
二老爷既然说,此画极其珍贵,还说市面上,大师普通一张画都要十万银子以上,这一幅,只怕要更多。
于是,第二天,二太太就多了一份心思,让贺嬷嬷借口去库房,看看那幅画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