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
行营第一夜,有多少人都是睡不着的。洪彪是第一个。
他将行营外布置了几层人马,彼此呼应,又在行营内布下明哨、暗哨,于是才微微放心。横竖也就是这两日的辛苦,今日惊变让他想起来后背微凉。
谁会布下这个陷阱?那几个宫人,他匆匆赶去亲自提审,发现已经都死了。
还是他没把事情想周全。
显然她们是死士。刺杀和下毒,无论哪一个暴露都是株连九族,枭首的罪,她们还躺在吕凡身上时,各自已经将匕首划破肌肤,等带到大帐,已经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了。
匕首上自然是涂过毒的。
刺杀成功,公主丧命,不成功,划破自己就可以结果一切。
洪彪想起那三个宫人死去的样子,脸色靛青,似乎被人揪住了心肺,活活憋死。
死人不会说话。
她们一直伺候大公主,查问她们身边的人,说是从来谨小慎微,驯服极了。
不过,她们都是南诏人。
前几年战乱,她们辗转流落到大周。至于她们身世和故乡,身边之人也一无所知。
洪彪想的烦躁,让人将结果知会吕凡。也不打算再睡,拿本兵书灯下散心。
吕凡听完,并没有什么表情,让来人退下,自己扶着头对着帐顶发呆。
南诏女子,潜入宫中数年,还功夫高强,要不是今日自己后面追杀,前面玉娘当门堵截,差点让她们得手。要是那样,自己的差事就砸了,回府老吕头必须嘲笑讽刺挖苦,并且再不提给他机会从军的话。
要真那样,他也不好意思提。
不过,南诏女杀手都潜进大周宫里了,大周军中都毫无察觉,可见要是对阵作战,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可是,谁派她们来的呢?
吕凡脑子里三十六计转了一个遍,也没对上这是什么计策。
他迷迷糊糊打起盹来。
突然一支箭射中他脑门正中,硬生生的,他突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这不是战场啊。怎么会有箭?
一股冷风轻袭过来,吕凡感到此风甚劲,微微带着腥味。
来不及想,他睁眼看见一柄匕首向他喉头扎了过来。
不是梦,不是梦!直娘贼!有人偷袭自己!
幸亏梦里被箭矢射中,否则他就躲不过这一刀。
他翻滚到床榻里面,躲过白光,随手就拿起枕边的长剑刺过去,荡飞了那人的匕首。
他的速度极快,对手却更快。
吕凡在微弱烛火下,看见对手轻轻一晃,根本不跟他往来纠缠,掀起帐脚,不见了。
大约听到里面动静,带刀侍卫赶进来。跟吕凡迎面对上,吕凡跳起来跃过侍卫头顶,那黑影已经融入黑夜里了。
连续两次刺杀,都跟他有关。吕凡跟赶过来的洪彪也没有多说。
洪彪也觉得蹊跷。
要说刺杀卫队,也该杀他啊,他才是这回领兵的人吶。为什么刺杀吕凡?
“你从小到大到底得罪了谁?”这是洪彪能想起来的唯一理由。杀了吕凡,明天这只送亲队伍还是该干嘛干嘛,并不能吓住谁。至少洪彪不怕吕凡死,反正没什么用。
吕凡嘟囔道,“狗娘养的,这是想要我的命呢!”他手里拿着捡起来的匕首,这把匕首,跟白日刺杀大公主的一样。刀刃也淬了毒。
洪彪安慰几句,径自走了。他方才怕是调虎离山,因此只带来了几个随从,其余人护住公主大帐。他现在去察看公主那边有没有异常。
吕凡将匕首揣在怀里,现在他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了。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他一手取出匕首扎向大帐顶。
匕首“嗖”的飞上去,也没听到声响,也没见匕首落下。吕凡懵了,太诡异。他飞身跃起,看到帐顶端有一个洞。
回到帐中还没坐下,就看见了他想见又不想见的一张脸。。
那人手里把玩着自己扔的那把匕首。
“你来啦?哦,原来!!!”吕凡拍着自己的脑袋。“我说怎么梦里脑门中箭,是你弹的吧?又用那么大劲儿,想砸死本将军吗?”
“我不大力弹得醒吗?你没嗅出屋里有迷香?”
洪彪来时,吕凡其实已经发觉,屋里有人放了迷香。否则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死,连人进来都不知道。
所以,人家用大力弹自己脑门,又救了一回自己。
“你知道人用迷香要害我,你怎么不出手?”吕凡送了一个白眼。
“。。。。。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吕凡今晚被人先偷偷在帐内放了迷香,待他熟睡,上前持刀刺杀。好在一枚石头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的砸中脑门,他才躲过一劫。
“我怎么知道!”
天巧没在意魏小公爷跟她赌气。
“我去查过,那三个宫人并不是死于匕首之毒。她们的死因都是胸口正中的一枚冰针。小公爷难道不奇怪,,她们一击不中,便乖乖束手就擒?”
原来如此,他一直以为那三个宫人是被玉娘她们碰巧打中了要害,以至于无力起身继续刺杀。
“碰巧?这样的鬼话你也信?”天巧气哼哼的说道。
“你是说玉娘她们也是有功夫的?这也不奇怪,生在乱世,学些功夫防身。”魏小公爷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玉娘那样柔弱,一点不像会武功之人啊。再说,自己那时挨她那样近,可是听她鼻息,跟常人一样。所以才未起疑心。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不杀别人,非要杀你?”
“莫非是嫉妒本公子当了将军?,,,你说吧,为什么?”
“她不会嫉妒你。她手下的人比你手下的多多了。她只是想杀你。”
“哦。这么说,遇到熟人了。”
魏小公爷虽然被他爹管得太严,又不出门,却并不是笨人。
他刚才躺着想不通的,正是这把匕首。
从这把匕首看,自然是今日暗杀公主的人所为。但暗杀公主后接着就冲他而来,实在是没有道理。
他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人才能解释的通。可是,如果真是那个人,为何跟南诏刺客是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