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冥不灵,不识时务。
旁边医师见齐瑶执意不肯,有些恼怒。一个小小女子这是想什么,要名还是要利?
莫说她并未成名,就算成名,难道一个女子,还想跟京城所有医师做对吗?要知道,京城医师会大约就是太医署也要给几分面子。真要翻脸,医师会也是集了天下英才,未必不如太医署的人。自然这是因为伴君如伴虎,太医署的太医,进去之前,医术卓绝,可进去之后,只好图个平安,不敢冒险。
所以,太医署跟博采众长的医师会比,反而更加保守,这些年,宫里许多疑难病症,也都是民间这些医师治好的。这也是黄一针他们京城医师会现在很有底气的原因。
“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也由不得你。”齐瑶声音里透着笑意。
“?”
黄一针知道,因为太医署的李纲病倒,所以安郡王没办法,才暂时留她下来,可并没说她便是负责此次治病的领头人。想来安郡王也不敢对外声称,将治病的大事交给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
那么,这个女子哪来的胆子?
这简直就是胡闹。跟女人不用讲道理。
黄一针脸一沉,他也不是有耐心的人。莫非这个六姑娘以为,经过今天的比试,今后在京城还有她的行医之路吗?也太嫩了些啊。就尊重师长这一条都不知道,即便不是巫医,来路势必也不正。医师会里那些十来岁的小孩子,也就是刚刚开始背完药书,认完半夏柴胡而已。
一旁那个医师声音大起来,“不过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连药都没认全,就敢出诊,还敢妄言有灵药防人得病,简直可笑!我医师自祖师爷行医问药,从来没听说这样的狂妄之语!”
给脸不要脸啊,这就是传说中不识相的那种人吧。这医师很想继续教训这个六姑娘,但却被屋内传来的一声惊惧叫声打断。
叫声是妇人的丈夫发出的。他只顾跟六姑娘争吵,把那妇人都忘在脑后了。医师心里急跳一下,看来,妇人终于还是不治而亡了。
他跟黄一针对视一眼,显然两个人心里想法是一致的妇人最后是死在六姑娘手中的,只这一点,这六姑娘便没话可说。
那丈夫方才一直只顾媳妇,心情越来越低沉。等听到那个医师来安慰齐瑶,他抱着媳妇脑子已经不转了。
意思是,小红已经没救了吗?
可不是,从卸下死胎后,小红便一动不动,只剩下一缕呼吸似有还无。他只能轻轻抱着,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把她推到奈何桥那边了。
六姑娘跟那医师吵什么,他一点听不见。他心里只是想着,没了,没了,都没了。小红也要走了。。。。
幸好他没听从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寻死去,不然他这会儿已经撞墙死掉了。
也就在这时,他的脸,被小红举起来的手摸了上去。
醒悟的瞬间,他想了无数可能,自己媳妇诈尸了?回光返照了?不对啊,自己的媳妇还没死透呢!
他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媳妇醒了。
被他的叫声也吓了一跳,又被他这一动感觉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无力。小红剧烈喘息起来。不过,她以为自己剧烈的喘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微弱无力的咳嗽和轻轻的发抖。
黄一针先赶到,发现小红醒了,立刻上前搭脉听诊。
那医师慌忙站在一边,心里佩服黄会首,也不怕是诈尸,万一是呢。
黄一针听完脉,猛地转身,他寻找的那个身影就离他不远,他瞪着她,只能看到面纱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从眼睛看,这个小丫头应该十分漂亮。就这一双眸子,已经摄人心魄。
此时,眸子里透出的轻松和淡然,又跟她年龄不配。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眸子的主人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历经无数后的古井无波。
这是他来童家祠堂后,第一次正视六姑娘。
可是他不知道,六姑娘眼里的自己这时是什么样子。
不解,不信,震惊,懊恼,甚至,还有一丝丝羡慕。
到底被小姑娘击败了。
就在他以为一切成了定局,跟六姑娘正式谈判,要她交出这里的处置权时,眼前这个六姑娘却好整以暇的跟他讨论怎么治病,怎么防治?就在他沾沾自喜,以为对方无可奈何,准备屈服时,人家,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在敷衍和戏弄自己!
齐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去看望妇人。
那妇人丈夫此刻哭得哇哇哇哇的。这种在绝望之后迎来满满的希望,瞬间的大起大落,使他开始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齐瑶也搭上脉,仔细听了一会儿。淡然笑着,又嘱咐了几句,要那丈夫克制兴奋,不要再吓着了小红,小红毕竟还在病中,现在还要看明日,她脸上和脖颈儿上的痘疮能不能消除。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看着黄会首,只到他们受不了,拂袖仓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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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祠堂外马槽棚子。齐瑶拿着一个小食盒,叮嘱面前那个人慢些吃。
可是她也知道说也是白说。
胡不离一身稻草,坐在那里大快朵颐。
齐瑶刚才想跟他说话,被他立刻抬起的手打断了。谁都不能打扰师傅吃美食。她只好在寒风中,等着师傅享受完美食,再打着饱嗝儿听她啰嗦。
胡不离舒舒服服吃完,用齐瑶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和手,道,“你怎么发现那妇人有问题的?”
“起初我没这样以为,不过,听那男子说妇人来过葵水,我就有些怀疑。。。。。后来,趁他们不备,我用手去探过她的腹部。那会首没有想到,自然不会去查。再说,他也不便查,所以,我就占了便宜。”
“那你探过后得到的结果是?”
“师傅,她有双子宫。”
齐瑶话说完,眼睛亮亮的看着胡不离。
这声师傅,她终于喊出来了。
胡不离一怔,立刻说道,“我可没答应,可没答应。。。。你把那妇人的诊治若能说清楚,看在今晚这一份肉汤的情份上,就许你喊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