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看了眼毒郎君,毒郎君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这瓶中之药,可以模糊人的记忆,我们会会给他安排好一段合理的记忆。您知道的,丞相大人最不想您和他有牵扯了。”
“我知道了。”仲涵曦木然的说,伸出手去,“给我。”
李涵示意,毒郎君便递了过去。
仲涵曦摸着手中的瓶子,到处两颗药丸,讽刺的笑了笑,看来她的母亲准备的还真是充分。
“吃下之后,会有痛苦吗?”
“不会,我做的东西,您放心,吃下之后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毒郎君轻快的说道,这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作品了。因此,竟然忘了看李涵的眼色,就直接回答了。
“就像做了一场梦吗?很好。”仲涵曦淡淡的说着,亲手喂了御羌吃下。
“梦醒了,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会忘记的,我们一起忘。”
最后,昂头吃下了药丸。
“带他走吧。我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仲涵曦站起来,看着李涵。
李涵下意识的就像反对,但是看到仲涵曦眼中的坚持,知道多说无益,便点了点头。毒郎君扛起御羌便走了。
仲涵曦躺到床上,李涵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便被仲涵曦打断了。
“明天早上把外面的菜做给我吃,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
李涵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紧逼。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仲涵曦瞪着床顶,没有丝毫睡意。一遍一遍的回想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最后印象最深的竟然是,第一次下山时,御羌在小潭边捉到了鱼时,那种欣喜,由内而外,自然地散发。只可惜,她未曾看见。
两年后,京都,仲宅。
“涵曦,这是你接任母亲的位子前,最后一次考验。若是成了,想来那朝廷百官自是没有理由在阻止你;若是不成,其后果,你心里明白。”仲文清和仲涵曦两人对坐。
这里是静知园,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就搬到这里来住了。
此刻母女两人坐的端正,虽是在家中,但如同在官署一般。
仲涵曦点头,“女儿明白。女儿不会辜负母亲和陛下的。”
她知晓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两年,为了能够将她推到前朝,母亲耗费了许多心血,就是怕她有一日退下来,仲家却无人能够继任。
先帝去世之后,虽然仲文清占了先帝遗旨,承了御鹄恩师之义,但是朝中对于仲文清把持大权的呼声却是越见高涨。
这两年御鹄已然成年,可许多事情还是仰仗仲文清,已经让许多的资深重臣有所不满了。
因此仲文清才决定,见女儿仲涵曦推到人前,只要仲涵曦能够顺利的入朝,那么她这个太师退下来,也不是不可。
就算是到时候退下来,朝中谁还敢不承认她是皇帝的恩师?
见到仲涵曦清冷沉着,仲文清也不再说什么,这两年她亲自教女,效果那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向来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嗯,此次若是你能将繁城水患的问题解决,既是一件名垂青史的大事,也是掌握权力的开始。此一等功勋,将成为你平步青云的基石。更深的我在告诉你一点,繁城水患,或许不仅仅是天灾而已。”仲文清浅笑着,她想从女儿脸上看到她的心思变化。
正好,仲涵曦也确实让她看到了,仲涵曦露出刚好的惊讶,“不仅仅是天灾?”
听此一问,仲文清却是冷了脸,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惊讶,让她有点心慌。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
但是仔细的看,却又觉得好像只是自己多心了,那就是仲涵曦往日的表现。
仲涵曦见仲文清看着她似乎走神了,眸光一闪,轻声唤到:“母亲?”
仲文清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那就是你要去查的事情,我可不知道其中缘由。”
仲涵曦微顿,“是,女儿明白了。”
“行了,你退下吧。”仲文清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按了按眉心。
仲涵曦站起来行了礼,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母亲,今日府上说晚些时候会有新鲜的荔枝送来,女儿瞧着前几日在宫中,陛下赏赐了些,您很是欢喜。到时候,女儿亲自给您送些过来。”
“不了,你留着自己用吧。陛下那里日日都有,我若想吃便吃了。”仲文清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撑着额头,懒懒的说着。
“没有其他的事了吧?我有些倦了。”
仲涵曦点头,“是,女儿告退。”
“哦,对了,刚才与你说的那事,早些出发吧,不用来辞行了,你知我不耐烦这些事情。”仲文清似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是。”
仲涵曦抿了抿唇,低声回到。这一次,真的就径直的走出了静知园。
“小姐。”一出门,咋外面等候的丫鬟六月便迎了上来。
“六月,替我收拾行囊,我得去一趟繁城。让初七跟我去就行了。”仲涵曦见到六月,便开始安排出行的事情了。繁城之事,宜早不宜迟。
如今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就赶不上了。
她得在雨水降下来之前,将繁城河堤检查一遍,确保无误。
繁城河堤在四年前崩溃过一次,之后便是年年维修,年年水溃。
前些年她的母亲也去查过,但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宜出行,所以每次去都是无功而返。现在竟然将事情交到她的手上,显然是想着趁此机会,将这繁城水患之事彻底解决,然后趁机将她推上位,成为御鹄的左膀右臂,来与之朝堂资深老臣抗衡。
如今朝堂三分派系,一派是以京中世家为首的资深派,一派是一帮资历浅薄但是却代表民间的新贵派,另一派便是她母亲为首的中间派。
资深派,都是世家子弟,起步高,眼界高,实力硬,姻亲多。
新贵派,多是寒门子弟,脾气硬,骨头硬,身家弱,根基浅。
而这两派虽然在平日里互相多是看不上,但是对于仲文清的事情,却是一直不认同的。他们不接受一个女人来担任百官之首。
先帝在时,他们不敢对她下手,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这人不在朝堂,那就可能去到后宫。后宫虽不插手朝堂之事,但是枕头风的力量,他们谁也不想见识。若真是那样,那么后宫可就成了仲文清一人的天下了。
所以那时候他们宁愿将这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艰难的在朝堂挣扎。至少先帝不能明着偏袒。
但是现在,她把持着新帝御鹄。御鹄更是对她言听计从,这让他们怎么能忍受呢。
而且如今御鹄马上就十八岁了,也到了娶妻扩充后宫的时候了。那仲文清却又有一个才貌与她不相上下的女儿。
这让他们如何忍得。
因此也才有了今日仲文清吩咐仲涵曦的事情。
不过是双方的博弈罢了,至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其中的真相,仲涵曦是不清楚了,此刻她已经在前往繁城的路上了。
两人轻装简骑的出发了,悄悄的出了京都,未曾惊动任何人。
“她已经走了吗?”
昏暗的房间里,一人轻声说道,转身过来,看向身后的人。
“我与她说了,早些出发,她自是不会耽搁的。您这个时候出宫,是有什么事吗?”仲文清看着眼前的人,正是御鹄。比之两年前,那张干净清澈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愁容。
御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想着此事凶险,便想着来叮嘱一番。没想到竟然没赶上。”
说完,还叹了口气。
仲文清却是笑了,“陛下不用担心,此事她处理好的。”
见仲文清这般说,御鹄也放松了些,坐到她身边,“恩师,您往后对涵曦不要那么严厉了,我看您都没有对她笑过。您笑起来很好看的。”
“我看涵曦也是很担心您的,她已经很用功了。这次这么危险,您竟然就让她带着一个婢子就去了。多危险啊。”
“不行,我得派几个人跟上去保护。”
说着就要走,却被仲文清一把拉住了。
“陛下,这不是臣对她严厉,而是这世道。女子为官并不容易的,若是她连这一关都闯不过,那以后还怎么为陛下撑起风雨?”
御鹄犹豫,看着仲文清欲言又止,“可是,她和我不一样啊。”
仲文清将御鹄拉回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走的那条刀山火海的路。陛下不用觉得愧疚,我答应过先帝,要辅佐您两年的。如今到了我该退位的时候了,若是我霸者手中权力不放,朝中之人必定不会再忍受。”
“若不是先帝临终的遗旨,只怕他们早就对我下手了。可是我怎么能放心陛下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呢?”
“涵曦,是我的孩子,她就应该担起责任,为仲家的荣耀而立。”
“我仲家,只忠于陛下您。”
御鹄愣了,他知道,这是仲文清在为他铺路,他的身份,就是他的硬伤。
而今已经有不少人在劝解,让太后为他挑选女子了。要不是之前顶着,只怕他的母后早就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