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 文明薪火,咸鱼强求(1 / 1)空谷梦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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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多了很多外饰,但在鲜于达眼里,其人神貌未改,一如昨日。记得那时他尚在童年,与义父别,得见南正大人。当时的他只觉得南正大人意态自如,形神缥缈。

后来归来义父问他观感,得知如此反而轻笑说道:“哪里是什么自如缥缈,不过是负重下下的无奈,就像北孤支一样萧条瘦削。”

北伐之前义父醉酒,又说起此事,以其人教子。或许义父的评价才是更对的,虽然那话不太可能出自义父之口:前十年,命悬一线,朝夕嗽血却不减其风华无双,难掩其锋芒绝世,复七年风骨内秀,锋芒尽掩。

最后鲜于达加了一句自己的评价,燃命三月以亡夏。也正是对于南正形神的仰慕,才使得他当时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一颗信念的种子。这颗种子在荒域因诸君或死或伤或亡或失从而大乱的境况下,茁壮成长,最终整顿了十年动乱的荒域。

英雄的诞生自古皆不外乎此,一颗信念的种子,以及与之对应的天地。然而每次英雄的出现都是值得悲哀的,因为这代表对应的天地并不值得,需要改变。

姜离璇望着眼前眸子里写满憧憬的少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眼前人不过是多方角力的产物。其中一股不明晰但很熟悉的风格明显是谢聪所为,另一股很明显的就很像薪火延续的法则。

历来薪火的存在是保障文明,它本身的延续建立在文明的基础上。如果说冥冥之中有天道存在,那么薪火就对应着人族的天命。当人族文明可以安然的延续,薪火只会安然的在那里燃烧着,但当它判定人族的文明维持现状会致使未来的毁灭,那它就会影响相关的人事物,纠正文明的现状。

尽管影响未必会成功,但这种影响在人族眼里是无声无形的,因而具有很大的作用以及可以被利用的可能。

薪火本身具有火的一些特性,但不是火。薪火就是薪火,更类似于燃烧的思想之光,接近于文明的最上层,其本体位于人族意识海深处。因而薪火能通过意识海影响到对应的人,从而使时代拨乱反正,其判定时代出现问题的能力亦是源于人族意识海的反馈。

此刻的鲜于达很是激动,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怀春许久的少女得见朝思暮想的情人。然而他终不是当初的稚子了,一念按下心中激动之情,先是鞠了一躬,行了一个晚辈礼。

轻轻回望,鲜于达已经等不及后面的伙伴,当即开口道:“南正大人,今我无能,来此陈情,风华乱政久矣,神阳苦之长矣。先有燕牧专摄,后有泰皇尸位。四方皆作,令我荒域动荡不安,使我九邑生民受苦。时局艰难,我虽无能,但不能不为。今日前来,非达一人,此身承载荒域千万希望,恳请南正看在先人以及这片土地的份上,重掌荒域,收拾山河。”

鲜于达深知眼前这位平素的态度是不喜不厌的,因此直接开门见山,抱拳低头恳求。

姜离璇竖起一根食指,闭上眼睛,隔着面具揉着眉心想着,泰皇尸位,于是问道:“当今泰皇可是姜槐寰?”

“是。”鲜于达不敢抬头,但他毕竟是听说过一些事的。

“值其三岁,说动吾之学生,定吾谋反之名。”姜离璇的学生,即风华先皇,姜槐寰之父——姜烛年。

鲜于达感觉到有些麻烦。这次请人似乎并不像他开始所预计的那样,找人是最大的难点,找到之后就万事大吉。现在出现了很多预计之外的东西,就像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人是已然死去的南正,因而直接便宜行事,只是对方似乎心意已新,不恋旧栈。

唉,义父,我该怎么做啊,或许可以利用师徒之情,这样想着,鲜于达开口道:“烈空帝已为燕牧鸩杀。”

空为姜烛年之谥,帝之至大,即便泰皇,也只冠于死者。

被拉着一只手的后灵柩感觉到哥哥的手比刚才冷了一丝。“吾因何要回去?为了回去把烂摊子收拾好再被人杀一次吗?”

沉默。

不动。

任日光照射,鲜于达维持着礼节,低头不动。

放下了手指,姜离璇转身,开口。

“无趣,走吧。”

随之是扑通一声。

“请南正大人看在十七万袍泽的份上,救一救荒域千万人家吧。”

后灵柩没有看清姜离璇的动作,只感觉到一股风来去。

回头,那个矮个子小孩便飞了出去。

“君为鲜于之子,莫要自贱。”

“咳咳,因为他快死了,国无大小,不能一日无君,荒域虽当九域之下者,但亦不能一日无牧。更可况,南正大人,您比谁都合适这个位置。”

后方的风沙中不知何时又窜出几人,当先一人牵着浴血的战马,浑身染深的麻布,只余一双眼睛。一个高头大个,相貌硬朗,一个大胖小子,面色不愉,一个阴翳男子,鹰视着这边。

“相信南正大人也不愿意看到一手打造的荒域薪火熄灭,重归乱土。”阴翳男子走过来,扶起失落的鲜于达,看着姜离璇道。

“薪火熄灭,如此程度了吗?”他的声音多了一丝情绪。“可是此事又与现在的吾有何关联,这是君等的责任啊。”

不说放下,因为早已放下,在舍一身性命时便也舍去一身牵挂。

如今再回望不过旧忆深重,深到不能呼吸,重道无力面对。

鲜于达站了起来,他轻轻的拉扯着双手的绷带,将其拉紧:“我也不称呼你为南正了,你现在不配。正因为深知你的作为,我辈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你的离去,毕竟前辈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多到荒域生民可能还不清了。这是我辈贪求了。”

说着他取出血旗,慢慢将之裹在头顶。自炎师全没之后,荒师只立血旗,敌阵尽斩,无论老少,曾经是为了镇压一切不安定,但今天鲜于达将它取出来只是为了鼓气。

诸位先烈,与我同在。我之所行,无愧于人。

今日达别无所求,唯此一念耳。

万望诸君前辈成全。

“但就像前辈当初能无由羁押空桑君,甚至不惜打折了他的双腿来达成这一目的。”无视周围几人给他打的颜色,鲜于达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今日我也能效仿旧事,将前辈留在荒域。”

为什么他能成为荒域的假牧,不是因为他是鲜于韦替的义子,而是他的拳头够硬。

本就不善言辞,对方既然无意,那就强留。

就像义父说的,男儿练武为何,不就是为了有一天看了什么人,一棒子打昏带走就是。

旁边的胖小子闻言不由得捂住了双眼,又悄咪咪拉开一条缝,用肘轻轻的碰了碰旁边的黑布,问道。

“你出的主意?”

“不是。”

“这就是咸鱼的一贯套路了,当初谁没被他打过,不过,小黑啊,”高大个撇了撇嘴,说道。“咸鱼能赢吗?”

阴翳男子插话道。

“不可能,但不失为另一种沟通方式,咸鱼这种东西吗,韧性足,不变质,也许会被他打动说不准呢。”

“别说了,我咸鱼吃得都吐了。”

几人谈吐之间,姜离璇轻拍后灵柩,就将她往后退出数十丈,轻飘飘落地。

下一瞬,人影瞬分,飞至面前,一掌下劈,破开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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