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血蝠们开始狂暴起来的音，干脆放开手里的可能是樊格本体的黑体血蝠。

音他开始意识到了：其实在场每一只血蝠都是樊格意识的一部分，不是由体型决定他的存在主体。

既然如此……

那就一次性全部解决掉吧。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

……

不同于他，樊格此时完全没有了要解决掉音的心思。

他——确切说是它们，如今只想赶紧脱身。

（该死！伤势太重了……）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重要，快想办法脱身！）

（谁有好办法吗？）

（接下来该怎么办？血仆已经没了，想寻机逃脱也找不着机会。）

……

仅存的几只血蝠互相交换着意见，它们起源相同，但彼此的意识是独立的，且没有任何一个选择放弃。

（得争取时间。）

（没错，还有紧急暗道可以用。）

（可谁能缠住他？）

（分散开来！）

樊格真的很具被作战头脑。

哪怕是深陷如此的陷阱，也没有轻易放弃希望。

也知道怎样将损失降到最低——在这种必须壮士断腕的情况下。

每一只血蝠的意识都是他，最后哪怕只有一只能逃走，他就能东山再起。

尽管会损失惨重。

（那家伙的火焰很难缠……记得保持距离。）

（好在他的夜视能力很差，也许能靠此混淆他的视线。）

（没准他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几只，可以凭此减小牺牲。）

在一阵神交过后，樊格作为血蝠的群体意识作出了决策——

留下五只血蝠缠斗拖延时间，其余所有残存的血蝠则全部通过暗道逃走。

所谓的暗道，就藏在这间密室西南方向天花板角落的位置。

除了蝙蝠没有其他物种能进入的暗道。

而对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个位置的樊格来说，仅需几个呼吸，自己就能扬长而去。

到时候自然会让眼前这个恶心的生物付出代价。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其实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总的来说还是颇高的。

……可惜。

下一刻，它们的计划就此破灭。

所有试图逃至暗道处的血蝠的身躯全数焚毁，连带强烈的求生意志一起湮灭。

这一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而且这次魔人连一步都没有挪动，甚至手都没有抬起来过。

当仍试图与音颤抖的仅剩的五只血蝠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它们懵了。

（……）

（糟糕！？）

（为什么会这样！）

（是什么特殊的攻击手段吗？）

（为什么只有试图逃走的家伙们受到了影响？）

蝙蝠们从来没有过如此希望自己的视力能再好一点，好歹让它们能看到噩梦是如何发生的。

正当它们一瞬间乱作一团的时候，魔人飞身袭来。

又一只血蝠的意识截断：“喳！”

它的翅膀在空中被人斩断了一只，突然失去平衡的蝠躯直接坠落至地面。

（怎么发现我们的！）

剩下的四只血蝠的意识如巨浪般翻腾——眼下情局的发展已经大幅超出了它们的预料。

它们在大惊之下，干脆忘记了要缠住音行动的作战方针——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如今它们只想赶紧逃走。

樊格的意识重新汇成一个完整的整体：

得快逃！再不快点的话……

“迟了。”魔人冰冷地吐出最后的宣言。

四只试图逃窜掉的血蝠身上再度泛起绿色的火苗——这次仿佛是无中生有一般。

在短暂地响起了一阵皮毛烧焦的声音后，四声微弱的坠落声在黑暗中依次响起。

魔人这次听得很清晰。

清晰到这次他能确认它们各自坠落的地点。

甚至……

耳边再度传来空气被划开的破风声——无疑是风刃。

这次音只用了最少的肢体动作就将直线袭来的魔法避开，他还有另一种直觉：

这次其实他大可以不用避开，敌人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于是——音干脆主动撤销了魔人状态。

他循着一点细微的声响，迈着微缓的步伐，凭着摸索出的空间感走向了西南某处。

到达位置后，打了个响指——这家伙似乎学到了某种奇怪的习惯：

“【地狱火】”

他的指尖随之冒出微弱的，但能提供光源的碧色火苗。

【精神强化】使得音已经掌握这些精细的操作火焰的能力。

音也通过这个，看到了眼前突然那副过于凄惨的画面：

垂垂老矣的老人，全身大规模烧伤；下半身和左肩完全消失，四肢只剩下右手在徒劳地抠唆着地面，试图匍匐前进；

两个眼眶已经空无一物，鼻孔外翻，已经缺失了一只耳朵，并从七窍中涌出大量黑色的浑浊血渍，口齿不清地想说些什么；

大概舌头已经断开了——要么就是声带。

根本完全看不出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吸血鬼模样。

人类在残废老人和碧绿火焰间转换了几下视线，最后确认：

（卸妆效果不错。）淡定地吐了一槽。

他大概也能猜到：那些已经没剩几只的蝙蝠重新凝聚成了樊格的样子。

至于那些缺少的零部件不用想都知道是被自己给烧干净了。

大量地消费摄取的生命力，身躯的老化也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很难理解究竟是出于什么原理。

“Wu……”已经变成人彘状的物体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似乎意识到了造成他伤势的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他身后，老者用仅剩的右手手指发力，想要加速地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逃离。

他失明的头颅始终朝向着那个咫尺之处的暗道入口——也不去考虑现在的自己要如何进去，但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音就这么看着：半残的吸血鬼拼命逃生，指甲因用力过度而被剥离下来；

看起来本应对痛觉迟钝的不死身躯也在不断发出着哀嚎。

樊格真的没意识到：哪怕是他在之前，选择了希尔逊而不是音进入这里，都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但没有余地给他后悔。

观察了一分钟后，音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他缓缓迈步走到了仍在持续蠕动挣扎的物体跟前。

察觉到他正位于自己前方的樊格突然歇斯底里般地拼命挣扎，伴着剧烈的嘶吼——不管怎样也好，都想逃脱音的身边。

哪怕他现在只是人类的样子。

“呵~”

对他这种反应感到开心的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方这种剧烈的恐惧反应，简直就是魔人意识的最佳饵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