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师杨青烟的院子里,自大夫人衣衫破烂,失魂落魄的从柔城跑回来,就没有消停过。起初只是大夫人和杨青烟之间的冷战,随着流言四涌,波及范围越来越来,终于燃起了战火。
杨青烟怒气冲冲劈开了大夫人的房门,把随身嫫嫫一掌就呼了出去。
指着大夫人就骂道,“我去七里香吃饭的次数,不比你一个妇道人家少吧,那些乞丐怎么不缠我呢?定是你惹祸上身,不知检点。海四的徒弟你不知道都是什么货色?贪图他年少轻狂是吧?无法无天了你,要不是看在你娘家的面子上,我早就…一把毒药将你…!”
“现在你来指责我?当时你在哪里?带着七狐狸跑路了?”杨大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推开杨青烟的手,言语上并不甘示弱。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你自己做的龌龊事,怪到我的头上来?家门不幸,有了你这样的祸害!话给你留在这,销魂道不与你发难,我也容不下你了。一纸休书,快滚!”杨青烟在江湖中也是有头有脸的毒师,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更是恼羞成怒。
话已至此,两边公婆也就撕破了脸面。“什么?你杨青烟不念夫妻多年情分就算了。可是,你别忘了,我背后还有娘家。当年,你从神无门逃出来,流落街头,饿了好几天,没人管。是我救了你,苦苦的求我爹爹救你。也是我们杜家仗着朝堂里的几分薄面,拼劲家族全力,帮你了断和神无门的恩怨!现在你要跟我断的干干净净?没门!”
杨大夫人哭倒在地上,伤心欲绝。想起自己年少时光,已是昨日黄花,不可追。悔不当初下,更是恨杨青烟,骗了自己,骗了全家。
原来这杨大夫人是旧朝,京都里杜尚书的长女。而现如今,朝堂多变,早就没落了。
早早嫁做人妇,以为当时嫁的是有情郎。终了,家族没落,没有了靠山。新宠小妾分食丈夫的爱怜,终究有情郎成了薄情郎。
“我入销魂,还是托了我好心的丈人爹的福呢!逼我弃毒从医,进太医署,入仕途?看我是穷小子,不仅你那爹冷言冷语,连你的弟弟,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都敢指指点点我?”他顿了顿,从痛苦无比忽然转为略许开心的声调,对大夫人说,“我是谁?我杨青烟好歹是神无门的掌门师兄!若不是内斗,我现在已经是门主了!我告诉你一个我隐藏很多年的秘密。哼,你知道你那爹爹和家里的兄弟为什么会在我们离家后,莫名一个接一个的骤然离世?哼,是因为我,下,毒,了。”
杨青烟故意俯下身,对着倒在地上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的妇人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个字眼儿都贴在她耳朵边说的十分清楚。
大夫人一双眼睛都要恨的泣出血来,双手抓着地面。以为夫君低头的怜惜,却换得血淋淋的真相。
“你!是你害死了我爹和我的兄弟?他们三人…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刚刚在大夫人心里的杨青烟还是薄情郎,此时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毒郎君!
“你我相比,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一碗水要端平,雪上蒿此等秘药,贵重万分,他们可以用上是福分。还有,你要清楚。我杀你满门,你杀我从前爱妾,公平了。”杨青烟伸出食指挑起大夫人的脸来,岁月无情已经把她的姣好的面容侵蚀的斑斑驳驳,悲伤哭泣的脸上也早就爬上了皱纹。看到这些,他嫌弃的甩开了手指,道,“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爱你么?纵容你够久了,清榕。”
杨青烟有好些年没有直呼过大夫人的名字了。这时候叫出来,于她而言,无外乎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头上又插了一把刀。纵容?是对爱的人说的。大夫人,杜清榕可能是不配的。
“一个狐狸精就可以跟我杜家满门相比?我呸!多年纵容,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大夫人十分吃力又踉跄着抬起半个身子,朝着杨青烟的方向说,“可能你都不知道之前你的爱妾鸢儿,为什么会被杀吧。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现在的七夫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也这么恨她吗?因为她,也有了你的孩子。我嚣张在外恶名不惧的大夫人,怎么能允许小妾比自己现有了子嗣呢?哈哈哈哈哈…”
“你!”杨青烟顿觉不好,大夫人手底下的嫫嫫,深知后宅内斗,恐怕又要故技重施。自己的七夫人和腹中孩儿恐怕要遭其毒手。说完一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便拂袖离去,前往偏院。
后来的事,就更加戏剧化了。
毒师杨青烟一纸休书,休掉了妻子杜清榕。七夫人不知缘故的病了一场,被毒师救了回来。再后来嘛,杜清榕突染恶疾,重病离世。而海四的大徒弟荣保,某个下午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海四心疼徒弟,去过杨青烟的院子里想问个究竟。可是杨家院子里,一片缟素,都在为大夫人做丧。后多次去杨家,甚至众弟子携兵器进了杨青烟的院子,都没有问出个结果。
以至于销魂道众长老出面,让他想想清楚,莫要生事。海四自知理亏,只能做罢。
自此,大刀海四一门和毒师杨青烟门下便成了销魂道里的仇家,结下了梁子,经年不再来往。
茫茫数年,七夫人被杨青烟扶正,成为他正式夫人。自此后,二人琴瑟和鸣,默契万分。在杨青烟的调理下,七夫人有了一个小女儿,取名海棠。
时间一晃而过,当事人已有了新的生活,旁人更不敢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也是,什么雷公藤雪上蒿之类的秘药,他杨青烟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六娘在旁看得明白。与其对杨青烟师兄来说,是一场变故,莫不如对他来说是一次解脱。对于已故的杨大夫人嘛,都是命运捉弄。她若早知,当日自己领回家的是个毒郎君,可能便不会执意与他私定终身,离家甚远,来到这庾岭山里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冥冥中是谁借了谁的剑,谁又乘了谁的东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