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师叔…今日侄儿是有事相求的,请您务必帮忙。”吴桐见到韩驷已经是心存侥幸,对于他的连番试探,吴桐再一次萌生了博弈的心思。相求之人已经近在眼前,虽说不是事事顺利,也终究是落得吴桐最开始的下怀,今天所见的韩师叔可能是上天注定的,不想他自甘堕落惶惶终日,在不日的英雄榜大会上闯一闯才是心之所向。
韩驷停顿片刻,似是贪恋竹酒清香,用鼻尖触碰白瓷杯壁陶醉的闻着里面味道,又“滋溜”一声满口下肚。找他办事帮忙的人多了,可不是谁开口都能如愿以偿的,世间贪婪的人有许多,可巧韩驷便是一个。他只毫无感情的说了四个字,“有银子吗?”
说完,韩驷挑着眼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吴桐小侄儿,诚然被他孤僻清冷的气质所镇而呆若木鸡。接着他低头一边挑着凉菜里的辣子,一边冷冷的说道,“没钱滚蛋。”
不知是被盗祖宗的威名所吓还是因为韩驷说的话,吴桐听完怎么觉得自己那么卑微。平心而论,大把的银子吴桐几乎没有,走到今天甚至出现在韩驷面前,全凭的是一腔热血和…他不甘平凡的一颗心。
坐在他对面的吴桐依然没有说话,只听韩驷说,“怎么不说话?销魂道不是吹嘘杀人越货,而把世间财宝挥如粪土的嘛?哼…还是经历尚浅的后生,不知所谓!”这一次,韩驷是直截了当的鄙夷的眼神,毫不顾忌的看着吴桐,轻蔑的笑意犹如一把寒刀直插他的心肺。
这是他第一次有被人强低一头和被看不起的感觉,很不舒服。一直都被庾岭众人夸赞的练武奇才和…机灵聪明的吴桐头回觉得金钱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如此的重要。不仅可以买远在千里之外的仇家性命,还能用钱财买人办事。一时间,他僵在酒桌上,有些下不来台。也许是被韩驷的话所激,他真的不想服输。心魔还在作祟,不断在吴桐脑海里想象着,如果学会韩驷偷龙转凤和江湖不闻的秘术,就能用自己的本领正大光明的下山闯出一片天地…
忽然,吴桐似乎想到什么,眼里也重新闪耀着星点光芒。韩驷未曾想到,他会一掌拍得十分力气打在桌上,引得酒桌上空荡的竹酒筒,碗啊筷啊都击至空中又哐铛落在桌上,筒中之前未倒尽的余酒扬扬撒撒了一片。声音之大引得躲身在后厨的樊掌柜母子都忍不住伸头外探,看看外面叔侄二人到底闹出了什么情况。
躲在后面的樊掌柜耳朵可不聋,听得方才…外面吴桐韩驷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怎么现在又剑拔弩张的要干架的样子?吴小兄弟不说是家里亲戚,亲密叔侄吗?今天那一刀一掌的又算什么?这些江湖气的人和事呢就不能多管,差点惹得酒客不高兴,丢了他和老娘的性命!他后怕的拍了拍前胸,暗自庆幸刚才真是凶险啊凶险,还好他樊掌柜天生聪慧,世上无二的聪明书生…
正当樊掌柜自诩聪慧无双的时候,只听大堂里吴桐用坚毅狠辣的声音对对面的酒客,也是他追寻已久的世叔说,“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甚至杀人。只要…只要您可以把祖传的手艺教授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前所未有的自卑无助朝吴桐涌来,他知道说完这句话,韩驷若是看他不顺眼想在此地杀他,靠着仅有的焕光决三层除了脱身,几乎没有两相对阵之力。吴桐心里慌乱万分,不知韩驷会作何打算,是会冷眼旁观嘲笑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想他无知者无畏呢?
没听见韩驷回应之前,吴桐只觉得,在这天下人都尊称“盗祖宗”的韩驷面前如坐针毡,被此等江湖前辈面前的气场压得死死的。甚至他有那么一秒后悔违背娘亲心愿,偷偷离开庾岭山的决定。罢了,话都说了,事儿也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小子也是从杨青烟那儿听到我的神锁术吗?哼,他倒是对你极好,什么事情都和你言语。”韩驷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小酒,又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油炸花生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知是我家传手艺,还明知故问什么!?”
最后的一句明知故问,韩驷是用了九乘九的狠劲,还带着一成敌意。他是看不上现在的吴桐的,一个无知小儿难道还敢妄想觊觎他的家传之秘嘛?这些年他眼前才俊少年,天资之高的高手如过江之鲫,都没命偷窥一二,就凭他?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长得倒是剑眉星目,飘逸凌然。再好看的皮囊,也不过沾了销魂道的渊源,才被人高看几分,论真才实学…不见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本领嘛!?才情如杨青烟,这次怕是看走了眼!
韩驷暗自感叹着,傲人的嘴角是一勾再勾,笑意泛滥外现,丝毫不掩饰他桀骜不驯的表情。世间滥竽充数又名不副实,甚至挂羊头卖狗肉的人是数不胜数,更是为了所谓千金难得的地位身份,不惜一切代价的,都无外乎是什么道义小人,哼,小人!
他心里最恨的人就是大刀海四,连着身后的所有徒子徒孙,都是狼心狗肺的小人。之所以韩驷不愿意涉足庾岭山,不就是因为他嘛?嘴上说的兄弟长短,攀着兄弟情谊占尽风光,背地里用尽阴谋诡计,不就是想让他海四一门独占鳌头于销魂道嘛?说得话是点到为止,可做得事哪样不是赶尽杀绝的勾当?
每当喝酒至深处,韩驷总能想到数年前的情形,那是他…平生最爱的徒弟彦熹啊,被海四的徒弟荣涛大刀所伤,谁也不知道刀伤里会含有剧毒。不仅让彦熹断了胳膊,甚至身上所有筋络骨骼尽成酥渣一样,根本药石无救,最后命丧在他怀里的情形,他此生难忘。韩驷是把彦熹当作儿子的,他此生没有成家,更没有子嗣,只有彦熹陪他东奔西走四处为家。徒儿惨死,无人可信,他才会孤僻至此,不报爱徒彦熹的仇,他韩驷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