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乌沉沉的天空下，一个半大小子铲完房顶上的积雪后，累得直喘气，把手中的铁铲一丢，一屁股就坐在了房顶上。

“啪。”

吉桑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头上，训斥道：“你注意点，瓦片可是要钱的。”

经常干活的人手自然不轻，半大小子被拍的咧牙呲嘴，胡乱揉了两下脑袋抱怨道：“你别总打我头，我在书院的成绩不好，就是怪你打的，不然我早考第一名了。”

“屁的第一名，你小子别靠倒数几名老子就谢天谢地了，下个月再拿倒数第一，小心老子收拾你。”

半大小子斜眼看着吉桑，不屑道：“那也比你强，我们班就那么一二十个人，个个家伙都拼命得很，我才不出彩，你们大人班可是几百人呐，你都还拿倒数？”

吉桑老脸一红扯了扯嘴角，梗着脖子道：“我们大人班那些家伙也拼命得很。”

“是啊，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读书的机会，不说多的，起码算数就实用得很，自然个个都拼命了，考不到前三名，就成不了亲传，有点气人啊。”半大小子有些感叹。

“唉。”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齐齐叹息了一声。

渝州一系想要发展自然得吸收各种各样的人才，可必须得是足够拔尖才行，毕竟现在渝州一系已经发展起来了，自然是令缺勿滥。

其实这也是王正当初挑选人才的方式，有教无类，再挑拣可用之人。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后，半大小子没话找话的说道：“这房子好是好，就是冬天总是得爬上来铲雪，也太麻烦了。”

“啪。”

吉桑又给了儿子一下，不过这次力道小了不少，“你小子就知足吧，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抱怨这抱怨那的了，忘了前年冬天帐篷被压垮塌的事情了？一个月也就铲个三两次的雪，有什么大不了的？”

半大小子点了点头，嬉笑道：“也是，现在世道好了，感谢二圣，感谢大管事。”

吉桑把怀中的小木雕拿出来在额头上贴了贴，心中默念道：“感谢大管事。”

然后吉桑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走吧回去了，外面风大。”

父子俩正想跳下去，却被远方的景象惊呆了。

大火，红透半边天的大火瞬间就出现在了东北方向。

吉桑惊呼道：“这么厚的积雪怎么会有大火燃烧起来？”

半大小子比划了一下距离和方位，说道：“那个方向好像是煤矿，可是煤炭不可能这么易燃啊？”

“别管是什么了，赶紧去告诉那些小先生们吧，肯定是出大事儿了。”

在吉桑的催促下，半大小子立马跳下房顶，回屋穿上雪板，一溜烟的就跑了。

“正月初十，煤矿并无动工，矿坑却有黑油涌出，易燃，由于转运任务较重，并无人撤离，十一日黑油大量持续涌出，组织人员紧急撤离。

撤离不及时，造成九十八人死亡，一百三十二人重伤，四百五十一人轻伤，张正有负先生嘱托，死罪，死罪。”

王正拿着手中的加急书信，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东北方向一千里是什么地方。

“柴达木盆地啊，这应该是石油跑出来了，煤矿几千人做事，这点伤亡算是万幸了，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王正苦笑了一下，对张三吩咐道：“传令下去，暂时封锁一下消息，准备一下，我要亲自过去看看，不需要带太多人，轻车简从就行，这样速度才能快起来。”

张三点了点头，问道：“主家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两个时辰后吧，把城中的各主官找来，我给他们交代一下，我先回家一趟，等下过来开完会就直接动身。”

王正回家交代了一下，又在城中开了个会，主要是把各种事情做一下交接后，就离开出发了，随行护卫不过两百人，不过倒是把牛老三和李四给带上了。

在高原上转运物资都是在冬季，毕竟利用冰道运输能够节省许多力气，所以各地基本上都有冰道相连，王正一路急赶，每到一地就换一批雪橇犬，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出事地点。

看见王正走下冰船，张正爬伏在雪中，涕泪交加却并不说话。

王正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张正，看着眼前青涩的面孔，笑道：“你做的很好，这不是你的错，天灾而已，我们这些年各种各样的天灾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张正其实还不到二十岁，能管理这么大一个煤矿，本身就证明了他的能力，此时眼睛红肿，哀泣道：“是弟子没有做好，让先生操心了。”

王正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还年轻，又是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很不错了，如果还撑得住，现在就带我去地方看看吧。”

出事之后，煤矿的所有人，还有附近居民都已经转移到了附近的城市安置，这里离煤矿还有好几十里。

冰船中，张正坐在王正身边，介绍道：“这几天又有十八个重伤者去世了，其重伤之人的情况倒是已经稳定了下来。

煤矿那边的大火已经熄灭，由于不知道会不会反复，牺牲之人的遗体弟子还没有派人去收敛，弟子撤离之时其实有让人把煤炉等熄灭了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黑油燃烧起来了。”

王正苦笑，石油挥发出来的气体燃点极低，根本不用明火，煤炉外面的温度都有可能引燃，这个并不稀奇。

“现在不需要想太多了，等弄到样本后，我亲自带着你测试一番，到时候就能知道具体的原因了。”

几十里冰道，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接近出事地点后，王正嗅着空气里面的汽油味，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石油涌出来了。

王正一行人并没有直接进矿坑，而是在在张正的指引下，下了冰船后，爬上了附近的一座矮山，这里正好可以俯视到整个煤坑和周边的所以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