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日城中并无官驿,一般有官方之人到来,都是安排在城中客栈,主要是渝州一系治下,俸禄比之朝廷高太多了,一个官驿的开销太大,还不如住客栈报销来得划算。
狄仁杰回到客栈之后,亲信之人不由问起了在大管事家中的伙食情况。
“也就是一锅羊肉而已,大管事是个安贫乐道之人,家中连个佣人都没有,一应杂事都由管事夫人操持,你以为大管事过的是什么日子?”
狄仁杰看了看身边的家伙,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得换一个合用之人。
把大氅递给身边之人后,狄仁杰独自来到里间,看着烛火沉吟了一下,拿出纸笔写了起来,看着手中的鹅毛笔,狄仁杰笑道:“记录事情还是这鹅毛笔省事,起码一张白纸基本上就够用了。”
洋洋洒洒一张纸写完,狄仁杰又仔细阅读了一次,“财富财富,大管事高见,此良言也,有此财富论,为官倒是能轻省不少,只要按部就班,治下百姓想不富裕都难啊,财富论有些粗俗了,此当为国富论也。”
第二天一大早,狄仁杰在锣鼓喧天声中醒了过来,穿戴规整后,走出房间问道:“外面何事如此喧哗?”
“大人早安,王将军今日大婚,城中百姓自发庆祝呐,特别是那些吐蕃人,高兴的就像他们自己成婚一样。”
狄仁杰稍一沉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笑道:“呵呵,他们倒也有高兴的理由。”
王武虽然不是刻意,不过既然娶了吐蕃姑娘,那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联姻性质。
在这些吐蕃人看来,渝州巴人之所以富甲天下,不就是把他们闺女嫁给大管事了吗?
虽然大管事专情,没有再娶的打算,以前送过的吐蕃姑娘都给退回来了,不过现在大管事的亲弟弟娶了一个吐蕃姑娘,意义也是一样的。
今后吐蕃人就是没有巴人那么富裕,应该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只要有他们一半,不,只要有巴人一成的富裕程度,那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用发愁了。
狄仁杰的房间在二楼,推开外间的窗户正好就是大街,左右转头基本上就能把整条大街一览无余。
狄仁杰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大街上的情景,倒也自得其乐。
这些吐蕃人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锣鼓牛角声中,一队队年轻男女走到大街上跳起了草原上特有的舞蹈,之后巴人士卒也来了一套战舞庆贺,然后渝州学子们出来背诵了一段有教。
“先生有教:百姓以食为天,粮足则心安,衣足则身暖,凡我渝州一系,当以人为本。
幼时修正其身,少时养足其性,间识字算数,壮时再野蛮其体魄。
我们的目标是边荒,是大海和星辰。”
“这有教气势真足,与之相比,子曰好像有点小家子气了。”
狄仁杰看着身边人砸吧嘴的模样不由的笑了笑,心中想着,这人倒是可以再观察观察。
“大管事的本事乃天授,气势自然磅礴,子曰并不小家子气,只是时代不同而已。”
狄仁杰看着下面沉稳有度,素衣而行的学子,叹了口气说道:“边荒已经开始了,大海也不会太远,可是星辰,真的可及吗?”
“嘿嘿,大管事的事情,谁说得准,以前许多不可思议,想都想不到事情,现在不也习以为常了吗?大人管他那么多干嘛,咱们看着就行了。
现在许多人都说,这一辈人是最有福气的,不但日子好过,还能见证数不清的稀奇事呐。”
狄仁杰笑了笑,呢喃道:“可是我却不想就这么看着,而是想亲自参与进去,如此大世如果不参与其中,真的有点枉费了来这世上走一遭啊。”
“大人想参与进去还不简单吗?直接给大管事说就行了,大管事对大人可是很看重呐。”
狄仁杰洒然一笑,“你耳朵倒灵敏,那你说说,大管事怎么对我看重了?”
“大人可是青海职位最高的人,这可是大管事安排的,而且,我昨晚打听过了,大管事的家宴可不是那么好吃到的。
就比如李敬业吧,在渝州待那么久,就可从来没有得到过大管事家宴的邀请,大管事家中虽然没啥好吃的,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
听说也就那么几个时常跟在大管事身边的人,才能偶尔到大管事家中吃到一次饭,大人能得大管事邀请家宴,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那可就承你吉言了。”
狄仁杰想了想,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感觉差了点意思,而且边荒之地已经有人了,大海又还早,再说这里其实也算边荒之地,这么说来,我倒是已经参与进来了。”
“是哦,这里就是边荒之地,大人又是这里职位最高之人,这么说来大人已经是大管事嫡系了,那大管事有没有给大人什么秘法?
听说大管事那些去边荒之地的学生可是都有大管事秘法的,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大管事总有许多秘法,先自己用个三两年,然后就会推行天下,让人们跟着喝口汤。”
狄仁杰哑然失笑,“那还需要什么秘法,看看你眼前这座城吧,这已经是被大管事开发成熟的土地了,我只要按部就班的这么走下去,青海就已经是一片繁华的乐土了。”
“是哦,这里以前可是荒无人烟青海,要不是大人提起,我总会忘记这回事,现在这边只要在城中,总感觉和中原差不多,就这么个小城比中原那些大城在某些方面也不差什么了。”
狄仁杰拍了拍抹着白灰的砖墙,感叹道:“何止是不差啊,犹有过之了,中原那些城市不管大小总有一股子陈腐之气,而青海各城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哪怕看着好像虚浮了一些,也比陈腐要好啊。”
“这些吐蕃人真是走远,他们就辛苦那么几个月,就分到了一套房子。”
听着这羡慕的语气,狄仁杰笑了笑,心中不由的又想起了王正关于财富的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