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兵部侍郎南家的南啸天南公子背着满身是血的赵岩赵殿下,急冲冲闯进大将军府,片刻后,衣衫扎乱,披头散发的西凉王赵毅,慌乱走出大将军府,直奔皇宫御医院。
从那之后,大将军府大门紧闭,恕不接客,即便是进大将军府比进自己家还勤快的南蛮儿,也被家丁善言劝回。
西凉王赵毅差遣管家下令,赵岩房屋周边,不许闲人靠近。
自此,家中奴仆便将赵岩房屋三丈开外,视若禁地,偶尔路过也慌忙绕路。
此时正值九月末,炎炎夏日与悲秋交替之期,顶上骄阳散去几分热量,偶尔有几分凉风拂过,清爽万分。
深居在大将军府的赵岩房屋,窗门尽数敞开,明亮阳光将整个房间照射得光明通透。
赵岩端坐在书桌前,伤口外敷着上好灵药的,悠哉游哉的翻阅一本阵法古籍。
上马挥刀能征天下,下马提笔能成书的赵毅,一身白袍,犹如儒士,双手负于身后,轻步走到赵岩屋前。
听见脚步,赵岩抬头。
即便浑身重伤,但面目依旧清秀,丹凤眼微眯,风采万丈,咧嘴一笑,叫唤一声,“爹。”
赵毅面目平淡,跨入大门,轻声问道:“好点了吧。”
赵岩依旧挂着笑脸,晃晃手臂,“这点小伤,没事。”
赵毅点点头,走到书桌前,静静矗立,不再说话。
赵岩苦笑的看着这个不善言谈的父亲,静默一会,略微有些尴尬。
赵岩将手中看到一半的书籍反扣在桌上,轻笑道:“若是没跟那黑狗熊大战一场,受了些许伤势,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赵毅长叹一声,喃喃道:“再过几个月,咱们就回西凉了。”
现如今皇城禁军以然扩充至三十万,城中都护府招募的护城卫也有十万之多,皇城中以然不需要赵毅这三十万不认玉玺的叛逆大军,若是再在皇城逗留,难免招些多事的臣民在后背嚼口舌。
赵岩伸了个惬意懒腰,不小心扯到伤口,引起一阵刺痛,不禁咧起嘴角,吃痛的畅出一口气,“终于能甩掉脸上面具了,纨绔当久了,也累。”
赵毅沉吟一声,问道:“兵部侍郎之子南蛮儿和吏部尚书温万里,你要不要通知一声?”
南蛮儿和温万里看似两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但心中那点小心思,早被赵岩摸得通透,这两人不就是为了抱上自己这条大腿?
“找时间我跟他们说一声吧。”赵岩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敲打桌面,喃喃道:“这两人接近我,虽然都是心怀鬼胎,但前几日我受伤时,那焦急脸色却是装不来的,再且说,我们回到西凉,也需要些人手帮我们打理。”
赵毅点点头,“温万里满腹经纶,的确是大才。南啸天精通各行暗话,倒是能帮你解决些登不上台面的隐晦脏事。”
赵岩五指敲桌,“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父亲,会不会舍弃皇城中的高官厚禄跟我们去西凉。”
南蛮而和温万里的父亲,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吏部尚书,在朝堂上可是很有分量的存在。
赵毅轻笑两声,“这点你倒是无需担心,朝堂水深,上边的许多官员都习惯了带兵打仗,现如今憋在皇城里当上大大小小的官,反而不自在,而且,他们虽然交了兵符,但还是有不少亲卫在私底下喊他们一声将军,这些陛下都看在眼里,恨不得让他们告老还乡,求得军营安稳。”
赵岩笑笑,“狡兔死走狗烹罢了,史书里都写腻歪了的套路。”顿了顿,赵岩又补充道:“但狡兔都死了,闻惯了捕猎血腥味的走狗,一下子没了血喝,再不烹杀,怕是要咬主人了。”
赵毅没有搭腔,喃喃道:“最近这几日闹得最欢的,就是当年跟着陛下打江山的那几个老部将,最让陛下头疼也是兵部侍郎南丰茂,和吏部尚书温涛。”
“哦?”赵岩诧异一声。
赵毅苦笑解释道:“兵部侍郎南丰茂,在起兵之前跟陛下混得最开,常常在禁酒的军营里一起偷摸着喝酒,被那管理起军政,但却战死在沙场上,连陛下都敢骂的胡晓,一阵狂怼。”“
而让南丰茂郁闷的就是,陛下在神级台登基,册封百官时,那些元老部下都封了尚书仆射,就只有南丰茂一个人封了侍郎,每次跟那些一起杀敌的同僚喝酒时,免不了拿官职来说笑,搞得南丰茂见了那些当初瞧见他,还得叫他一声将军的部下,现在都成了同级同僚,更是是感觉比昔日同僚还矮上一头。”
赵岩听了,不由的哑然失笑,“这倒是南伯伯钻牛角尖了,不说官职大小,但论实权,其他五个尚书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兵部侍郎的权力大,这可是实打实的掌管兵营兵力,特指能拥有一千私兵的存在啊,而且马家皇室为了照顾他,那兵部尚书的位置可一直是悬空着的。”
赵毅苦笑练练,“可南丰茂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哪里知晓这些?总算在背后喃喃着陛下偏心。”
赵岩心中又升起几分疑惑,问道:“南伯伯这样的性情之人,不明白事理也就罢了,难不成文武兼备的温伯伯也是在乎官爵的人?”
赵毅摇摇头,长叹一气,“吏部尚书温涛对于官爵俸禄视若粪土,不过可谓爱兵如子,对每一个士兵比亲儿子还亲切。”
“每次大战完,庆功宴绝对没有他的影子,想要找他,就去那个埋葬士兵的乱葬岗里,保准会见到他自己一个人,提着酒壶在坐在坟头喝着闷酒,暗暗流泪。常常没事了就去伤病营中,看望受伤的士兵,甚至有士兵中疮毒,他不顾侍从阻拦,亲自给伤兵吸脓疮。”
顿了顿,赵毅又说道:“他这行径,可不是像历代那些将领,为了拉拢人心而干的做作,他这时实打实的把士兵当成他的孩子。”
“现如今兵符交了上去,他那好不容易养大的神机营摇身一变,成了大内侍卫。即便如此,温涛也时常买上一整车的好酒送进军营中,跟着将士围在火堆前喝酒说笑,那些士兵见了他,不喊尚书,就喊将军。对此,陛下看在眼里,慌在心里,生怕温涛也养出一支跟我一样,只认识将旗,不认识玉玺的大军。”
赵毅拉来一个椅子,坐在赵岩身旁,侃侃而谈。
赵岩邹邹眉头,“若是南伯伯那般在背后嚼舌根,马家皇室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温伯伯这行径,俨然已经是触到皇家的底线了,怕是要出大事。”
赵毅道:“我也曾暗示过温涛,但温涛却直接明着跟我说,兵营里都是他的孩子,就算死也不愿意割舍。”
“我们走后,马家皇室就要洗牌了吧。”
赵岩摸着刚长出几根小毛的下巴,沉吟着说。
赵毅点点头,赞同道,“想来应该是随便找个理由,将原来神机营的三千人马派去戍守边关,然后再找个理由就将温涛压入大牢了。”
赵岩双眼一亮,“既然皇室那边想要将原来神机营派出去,那我们为什么不找个理由,请求陛下将那三千人马要过来,归入我们西凉大军当中,这样一来,温伯伯也就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了吧,如此,温万里替我行事,也不会顾及父亲的安危了。”
赵毅沉吟一阵,“陛下会同意吗?”
赵岩爽朗一笑,“试一试呗,毕竟马腾的心机没有那么深,现在应该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把那三千烫手山芋给弄出去,我们去求兵,说不定还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呢,再说了,也就三千人,在大战中也是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小股部队。”
赵毅点点头,“那我试试。”
赵岩继续道:“我再跟南蛮儿那边说一声,让他去忽悠他爹,想必对皇室不满已久的南伯伯也很乐意回西凉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