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案情了解了之后,萧暮语便开始行动了。
因为跟祁书坊的大叔是旧相识,祁书院都护候浩气便安排大叔帮萧暮语查案。
萧暮语第一个目标,自然就是那嗜酒成瘾的景义。
当然,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上门去打草惊蛇,而是找到了平日跟景义喝酒的酒友。
经常跟景义喝酒的,有三人,都是家中有些家底,可以挥霍的殷实之人。
萧暮语找的第一个人名叫程炎,时年二十有三,常年饮酒,身子枯瘦,两只眼睛凸起,犹如一只瘦小的青蛙。
“你问景义啊,那小子不成,要是两年前,我服他,但现在,就算十个他来了,我分分钟把他喝倒在桌下。”
刚刚睡醒的程炎,对着上门询问事情的萧暮语咋呼说道。
萧暮语坐在大厅的客座上,轻轻端起程炎妻子亲自倒上的清茶,小小抿一口,看向主座之上,穿着宽松衣袍,谈到酒后便睡意全无的程炎,轻笑问道:“怎么?现在他酒量不行了?”
程炎十分随意的坐在位置上,一只脚搭在凳子板上,哈哈大笑的拍了拍大腿。
“说不行都是恭维他,你不知道,就前两天,对,他婆娘死的那晚上,我们几个就在一起喝酒,那家伙,才几碗酒下去,当着我们哥几个的面就吐出来了,还嚷嚷着说状态不好,不服,非要继续喝,啧啧啧,一直干到后半夜,直接就昏在桌底下了。”
说道这里,程炎似乎十分兴奋,似乎同伴喝酒比自己差是一种极为光荣的事情。
萧暮语手指敲着凳子旁边的红木茶桌,喃喃问道:“你刚才说两年前你服他,怎么?两年前他喝酒很厉害?”
萧暮语目前最想弄清楚的就是,景义为什么在两年前突然戒酒,又为什么在两个月前再次端起酒瓶。
程炎仰着脑袋,回想着两年前的光景,
“你是不知道,两年前景义号称酒神,这称号,在我么这可不敢乱称,但景义却是名副其实,我们几个都服他,当初他一个人,我们三个,轮番上阵跟他比酒,结果,我们三个都躺地上了,他还喝不过瘾,端着酒壶又跑到隔壁桌,跟隔壁桌拼,直到干翻了整个酒馆的人后,这才满意的躺在我们中间一起睡下,从那之后,喝酒的人瞧见他,基本都绕道走,威风!”
“嗯。”萧暮语沉吟一声,终于问出主要目的,“我听说他戒酒戒了两年,怎么就突然戒酒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程炎一愣,旋即摆摆手,“哪有什么变故啊,鬼知道那家伙抽的什么风,当时当着我们的面,把家里的存酒都给倒进了水沟,看得我们心疼,娘的,他不喝分给我们喝不行啊?非要便宜土地爷那老头,万一土地喝醉了,给他家闹个地震什么,他哭都没法哭!”
萧暮语失望的叹气,从程炎口中,怕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跟景义较好的酒友还有一个,名叫仇好,有个罕见的姓氏,也有一身罕见的身子,整个人犹如猴子一般双臂过膝,尖嘴猴腮,若是再长跟尾巴,别人瞧见了,都要觉得这是一只没毛的猴子。
仇好跟程炎和景义二人不同,并非一开始便喜欢饮酒,只是早年间爱慕一个女子,什么好东西都留给那爱慕之人,天天粘在她身旁,本想着这番作态,总能换回女子真心吧。
结果一次意外中,瞧见了自己爱慕之人,拿着自己送给她的东西,送给给其他公子哥当定情信物。
自此,仇好心灰意冷,终日借酒浇愁,这浇了十几年,那愁却是越浇越多。
看淡生死,哀叹不止的仇好抱着一坛酒,脸上挂着熏红,显然已经有些醉意,请萧暮语入门,待客之道不是上茶,而是倒酒,倒是让萧暮语错愕万分……
“唉~”仇好日常叹气,“你问景义啊,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老婆,说没就没,这小子也真是的,有个老婆不懂珍惜,还天天喝酒。”
因为年少被情所伤,仇好似乎很看重男女情长一事。
萧暮语坐在客座上,瞧着椅子傍边上,仇好给他倒下的一大碗酒,不禁皱眉,并不是很想喝,敲着桌子喃喃道:“是啊,真是可惜,我们来找你问案,也是为了早日找到真凶啊。”
仇好抱着酒壶,喝下一大口酒,盯着门外的天际,神情和语气都十分伤感的说道:“唉,要是当年我乔妹没弃我而去,我指定天天守着她……乔妹啊。”
说着说着,这个老大不小的男人竟然还留下眼泪。
萧暮语瞧见他这幅模样,深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这像猴子似的人抱着酒壶流泪,有些怪渗人的。
顿了顿,仇好终于心态平复,咽下伤感,有喝了一口不知道能不能浇愁的烈酒,开口道:“大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趁我还没醉得不省人事。”
仇好知晓自己的酒量,酒一到位,直接就倒地昏睡,好几次喝多了,直接躺在地上睡了一宿。
萧暮语赶紧问道:“景义两年前戒酒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戒酒了?又怎么突然喝酒了?”
生怕仇好一不小心就睡过去,萧暮语连忙将想要知道的问题一股脑问了出来。
仇好再次举起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歪着脑袋,一边沉思,一边喃喃,“两年前的戒酒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记得那晚我们三个去了趟清镇酒楼,各自选了中意的姑娘后,就分开进了姑娘们各自的房室之中,游龙戏凤一夜之后,景义性情突然大变,再也不喝酒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于突然又喝酒,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了,只记得一个月前,突然找上我们三个,特别阔气的请我们喝酒,不过他两年不碰酒,这酒量下降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喝不到一壶就不行了……”
仇好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直接垂下脑袋响起鼾声。
萧暮语无语的瞧着这个说睡就睡的仇好,无奈起身离开。
好在仇好还是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景义性情大变,是从清镇酒楼开始的。
萧暮语找上了景义的第三个酒友。
这人名叫何乐人,在几个兄弟当中最为年长,今年刚刚奔向三十大关,家中有一个妻子,也有一个刚满三岁的小儿。
有了妻儿的牵绊,何乐人倒是理智了不少,不再暴饮,也推了不少酒局,瞧见了身为都护的萧暮语过来问案,整个人缩着脑袋,有些唯唯诺诺,有问必答。
问道景义戒酒前那一夜的事情,三十岁的何乐人吓得赶紧瞥了眼屋外妻子的身影,瞧见妻子不在附近之后,这才松出一口气,靠近萧暮语耳畔,沉着声音慢慢述说。
“那一夜,我们去了清镇酒楼,大人,这事可不能让我那妻子知道,要不然我又得跪搓衣板,娘的,要是三年前,我还真不怕这死婆娘,但谁让她给我生了个白净娃娃啊,现在只要我惹她不高兴了,她就掐我儿子,那哪是掐儿子啊,明摆着掐我的心!”
似乎天下父母聊到孩子,都喜欢多唠叨。
萧暮语赶紧打断他,“说正事。”
何乐人这才醒悟,自己说得有些多了,连忙拍拍自己的嘴巴,憨憨笑道:“孩子挺可爱的,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萧暮语笑笑,表示了解。
何乐人继续说道,“那一夜,我们去了清镇酒楼,选了几个身材不错的丫头,当时我还记得景义选的那个叫小红,他每次去都选那个,我也瞧不出那小红除了浪荡外,还有哪里好,但景义就好那口。那一夜之后,景义就滴酒不沾了,我们几个端着酒壶上门去找他,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把我们轰了出来,从那之后,我们也就不乐意带他玩了。”
说着,何乐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再之后,就是一个月前,他突然找到我们,说之前的事情,十分抱歉,自罚三大碗,结果三大碗下肚,直接吐了。嘿嘿,当年的酒神,三碗酒就吐了,比我还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