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起紧挨过去,抬臂揽着她,侧头靠在她的肩颈处,星眸一闭,口中低喃:“好困,明日还要上早朝,让我靠会儿。”
虞濛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身子僵硬得不敢动弹:“你、你可以去对面侧着躺下啊,我……”
“没有这样舒服。”荀起嘴角轻轻一翘。
虞濛紧咬着樱唇:你是舒服了,可我不舒服啊!
她侧眸瞥了瞥自己肩头,伸手欲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一拨开。
“别动。”荀起似乎闭着眼也能察觉她的意图,“看在我等你这么久的份上,你便把自己当成靠枕,别当自己是女子,反正没人看见。”
“你怎么不把自己当成靠枕?”
“行啊。”荀起睁开双目,抬起头来正对着她一侧脸颊,语气温柔中含着几分戏谑,“我当靠枕,你愿意靠过来么?”
虞濛早已羞赧无地,趁他略松了手,忙抽身坐到了对面,低低嗔道:“你别混不正经,外面石大石二还在呢,他们肯定听到了。”
荀起莞尔一笑,双手交叉胸前:“他们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听而不闻。”
虞濛心知说他不过,扭头掀起车厢窗帘,面向窗外。
荀起见状,丹唇微勾,揶揄道:“深更半夜月黑风高的,你看什么呢?”
虞濛不回言,暗自白了他一眼:外头黑漆漆的能看什么?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脸上太红太烫,想吹吹凉风吧?
荀起知她害羞,也不道破,只管看着她,眼里蓄满了笑意。
不多久,灵枢阁到了。
虞濛给岚儿配好了药,又叮嘱了几句。
之后,荀起把虞濛和素妙送去了虞宅,方驾车返回荀府。
翌日下午,虞濛正在灵枢阁内堂琢磨滋补养颜汤的配方,忽闻得晏夫人过来了。她以为是晏颉母亲,孰知来人却是丛琬。
虞濛惊讶道:“琬儿!你这才成亲第二日,怎么跑出来了?”
丛琬把嘴一撇,在诊台旁坐下:“唉!别提了。”
见她神色恹恹的,虞濛忽而想到了什么:“昨晚我临时有事,也没去看闹洞房,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丛琬一双凤眸里满是不敢置信:“你知道和我成亲的人是谁吗?你肯定想不到!正是那日在小巷口撞见我被醉汉压倒的公子哥!”
“哦。”虞濛抿着唇,尽力掩去快要洋溢出来的笑意。
“你……你一点都不惊讶吗?”丛琬觉得她反应有些太过平静,“等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
“是了,晏颉与荀大都督是表亲,你在荀家待过那么久,肯定认识晏颉。那你既然早知道,怎不早些告诉我?”丛琬气呼呼地鼓着杏腮。
虞濛讪讪一笑:“我也是前几日刚知道的。再说,这不也挺好的嘛,说明你俩是命里注定,天作之合啊。”
“我看是注定不合吧。我和他连合卺酒都没喝。”丛琬只一想起便心有不平,“他昨晚喝得烂醉如泥,今早醒来还一脸嫌恶地说以后要和我分房。”
“啊?”虞濛不料晏颉对丛琬的误解如此之深,“那晏夫人知道吗?”
虞濛曾听丛琬说过,晏夫人与丛夫人是至交好友,也一向很喜欢丛琬。
“他不敢让我婆婆知道。”丛琬轻轻哼了一哼,极为嫌弃,“还命令我不许告状。谁要告状啊,分房便分房,还怕他不成?”
“可若分房,时日久了晏夫人也会发现端倪吧?”虞濛意有所指。
丛琬心里明白,神色微微一窘:“我都想好了。昨夜他喝得大醉家里人都知道,没有圆房也说得过去。
“今日我正好来月信了,过几日我便弄成落红随意蒙混过去,再以后,我便说自己有不孕之症,一切都说得通了。”
虞濛不由惊愣:“你也太胡来了!不孕之症也能浑说的?”
“所以我这不来找你帮忙了嘛?”丛琬嬉笑着拉着她手,“大家都知道你善医妇人之症,你若说我不孕,我婆婆定会相信的。”
虞濛神色严正,抽回双手:“我是医人的,不是骗人的。而且,这话一旦说出去,晏家人信了,你往后在晏家的地位……”
“我不在乎。”丛琬两手托腮,面无波澜,“他爱纳妾便纳妾,想和离、休妻也行,反正他认定了我淫-佚不洁,我也不想让他碰我,以后各不相干。”
虞濛定定看着她,颇觉无奈:“晏公子又没听说有什么相好的女子,你两人好好的,相处久了彼此熟悉理解了,许就和睦美满了呢?”
丛琬不以为然:“他那人脾性又臭又硬,根本别想指望他能理解。”
虞濛笑道:“这才刚认识一天不到,便了解他了?”
“只消看看他面相,和他说几句话便一清二楚了。”丛琬低头,两根纤纤食指互相上下缠绕打圈,“总之我已经想好了,假若他再给我甩脸色,恶声恶气的,我绝不会忍气吞声,省得他以为本姑娘好欺负呢。”
虞濛算是熟知她心性的,便也不再相劝,好坏只得由她去了。
是夜,东篱馆内,晏颉也在举杯消愁,宣泄苦闷。
见他一声不吭,只顾闷头自斟自饮,荀起和游昭二人不由相觑一眼。
片刻后,游昭看不下去,径自抢过他的酒壶:“我说晏二,你什么意思?大婚第二夜不在家陪新夫人,倒跑这来喝闷酒?生怕我和起哥不知道你有人暖被窝么?”
晏颉已有了三四分酒意,皓月一般的俊脸微微泛红,闻言重重放下酒盏,冷笑:“什么暖被窝?就她,送给我,我也不要!”
游昭诧异道:“为何不要?昨晚我们都看到了,新夫人分明是个大美人啊。”
晏颉嘴角动了动,眼中满是不屑:“她的美我可无福消受。我只等她几时犯了七出之条,扔给她一纸休书了事!”
“这……火气这么大啊!”游昭大惑不解,望了望荀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荀起执起酒杯放在唇边,将饮未饮,幽深的眸光瞟向晏颉:“你也另有相好的了?”
“我有什么!我又不是他赵子孚!”晏颉立即反驳,对于荀起把自己与赵子孚相提并论十分不齿。
荀起放下酒盏:“那你这胡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