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离域未作多想,微笑着迎上去:“月儿姑娘也来了?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好?”
“托少主的福,一向都好。”梨月行了礼,微微退开了半步,悄然朝赤昳瞟去,但见赤昳正和虞濛说着什么,并没往自己这边看,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失落。
“花娘子也好吗?”宗离域察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黯色,却不知缘由,“端阳节家母邀请你和花娘子一同过府小聚,还以为会见到你,没想到你那日没去。可是有事在身?”
梨月抿了抿唇,略低着眉眼,有些难为情:“师父说我既已许了人家,贵府少年公子众多,我去了难免惹人闲话,还是留在家里为好,便没去成。”
“噢……”宗离域暗自惊讶,心底有几分失望如烟雾般散开,但面上依然从容镇定,轻轻笑问,“未知是那位公子有这般好命?”
梨月再度侧眸望向赤昳,这一次,看见赤昳在与荀起说话,仍然没有留意过自己:“是大将军。”
不过,他只是母命难为,不得已吧。
宗离域又问了几句旁的事,梨月都一一礼貌应答。
虞濛见他二人大约也寒暄过了,因走上前来招呼道:“月儿,别光站在这儿了,随我去里边看看?”
梨月挽上虞濛的胳膊:“好。”
虞濛看了看宗离域:“宗少主请自便。”
宗离域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梨月的背影上,许久,方慢慢敛眸。
午膳时分,众宾客齐聚北城著名酒楼织锦楼,虞濛早命人备下美酒佳肴相待。
织锦楼雅间内不设寻常桌椅,唯有一排排精美的食案,客人皆盘坐于案前用膳。
众人分宾主依次入座。
夫妻相邻而坐,其余人等,男女分列,中间相隔约有数尺。
虞濛和荀起比肩坐于主位,邻座右首为游昭,而后是赤昳、宗离域和景异素妙夫妇等。左首为晏颉丛琬夫妇,往下是吴霜、梨月和荀姝等众。
丛琬同吴霜来到各自的席位,刚欲坐下,忽见晏颉先一步麻利地端坐在了旁边。
撇了撇嘴,拿起坐垫转身来到吴霜一旁:“霜儿,我挨着你坐。”
“啊?”吴霜不禁觑了一眼晏颉,清楚地看到晏颉一脸不在意之状。
丛琬径直把自己的食案搬到了吴霜这厢,满意地坐下等着开席。
虞濛瞧见了,心下低叹了一声,颇感无奈:他们两个便要一直如此下去吗?
少倾,各色肴馔陆续上桌,众人把盏齐声向虞濛道贺。
虞濛回敬称谢,随后各自小酌畅饮。
席间,荀起不时往虞濛盘中添菜,有人来敬酒,他喝了几杯之后,便单手撑着腮,只管懒懒地看着虞濛。
“你怎么不吃了?”虞濛小声问道。
“饱了。”荀起口吻淡淡的,柔柔的。
虞濛往他食案上瞅了一眼,还有好几盘菜都没怎么动:“你也没吃多少啊?”
荀起眸光潋滟,唇角轻轻上翘:“要我吃也行,你喂我。”52文学52pexs
虞濛暗暗白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着。”荀起朝斜侧方瞥去,丹唇微启,“尤其是某些别有用心,心怀不轨的人。”
虞濛顺着他的目光瞟过去,正好对上赤昳清浅含笑的眸光:原来他说的是大将军。
于是缓缓侧过身,果断给一旁拈酸吃醋的男人夹了一块鸡胸肉:“大好的日子,些许小事就别计较了嘛,等晚上回家吃晚饭,你想让我怎么喂,就怎么喂,好么?”
荀起勾了勾唇:“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嗯,我说的,说一不二。”虞濛一脸严肃地承诺。
荀起颇为满意,顿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惬意地拿起筷子把那片鸡胸肉送入了口中。
景异远远望见了,无声笑了一笑,似有点自嘲,又有几分羡慕。刚欲执起筷箸为自己夹菜,却见旁边递过来一小碟羊肉,是自己从小爱吃的。
“听娘说你从小爱吃羊肉,我尝了味道不错,你多吃点。”素妙略微靠近他轻声说了一句,又直身子,兀自用餐。
景异默默看着她,片刻后,将那一小碟羊肉拨到了自己盘中。
丛琬吃着吃着,突然忍俊不禁。
吴霜惊讶地瞅着她。
丛琬附在她耳畔一面给她使眼色,一面低语:“你看他们几个。”
吴霜不动声色地逐一观察,但见荀姝总忍不住去看宗离域,宗离域又时不时看向梨月,而梨月却只顾偷偷往赤昳身上瞧。
她不由也掩面而笑:这一个个的,还真是心不在焉啊。
饭后,吴霜因记挂着孩子,先行回了,其余有事在身的,也各自回去了,只剩梨月、赤昳、景异和素妙略有余闲,复又去了灵枢阁分店。
虞濛拉着梨月去了内院厢房,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棋盒来:“月儿,我们来下两盘吧。好久没和你对局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空。”
“好啊。”梨月欣然应声,接过她递来的一盒棋子。
两人对坐在桌案前,凝神静思,下了有几十手。
梨月眼看着自己处于劣势了,心里紧张不已,正在紧皱眉头咬着唇思索着,蓦然一个低低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这走一步看一步的,还怎么下?教你的那些都忘了?”
梨月猛然抬头,见赤昳正淡淡地睨着自己,神色漠然。
她赶忙低下头,脸上一片滚烫。
虞濛见状,悠悠然朝赤昳开口:“大将军,观棋不语。”
赤昳脸上漾起一缕笑意,口吻变得温和:“我倒是可以做到下棋不语,不知可有机会与夫人切磋一盘?”
荀起听了,唇角扯了扯,冷眼瞥着他:哼,还真是贼心不死。
虞濛浅浅笑道:“最近怕是没工夫,过几个月,或许可以。”
“过几个月?”赤昳眉头一扬,“九月,十月?不会要到明年吧?”
虞濛眸光往梨月脸上一溜:“在大将军和月儿成亲之前,如何?”
“好。”赤昳本是玩笑似的随口一提,一点儿都不奢望她会答应的,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一时满心喜悦,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