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问,梨月恍然大悟。
赤昳还有一个小妹,名唤赤柔,三年前远嫁渤海郡,因山高水远,道长且阻,赤昳和梨月成婚时,小妹也没能回来赴宴。
两人去了楼夫人房里,还没等走近,便听得房内传来母女俩的谈笑声。
赤昳踏入门内,莞尔笑道:“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稀客啊!”
屋内,坐在楼夫人对面的女子转过脸来。
梨月定睛看去,但见她生得水弯眉鹅蛋脸,秋眸似水,雪肤如脂,着实是个绝丽佳人,与赤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赤昳略多一二分阳刚之气。
“大哥!”赤柔惊喜地唤道,倏然站起身便要往赤昳身前来。
“哎哟你可当心点肚子!”楼夫人吓得心都悬了起来。
赤昳和梨月齐齐朝赤柔的腹部望去,原来赤柔已经身怀六甲,看着约莫有四五个月了。
“小心点儿。”赤昳声音温和而低柔,像是含着浓浓的宠爱,全然不似平时那般温润却薄凉。
梨月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般温柔地说话,这般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与他面对虞濛时那种柔意又大不相同。
“这位想必是大嫂了?”赤柔一双美眸把梨月上下相了一眼,目光望向赤昳。
赤昳点了点头:“嗯。”
赤柔笑道:“方才我还和娘亲说起大嫂呢,娘亲说大嫂是个清丽脱俗的大美人,这么一看,娘亲当真没骗我。”
赤昳听言,状似不经意地向梨月瞟了一眼。
梨月略觉不好意思,屈身和赤柔行了一礼,称呼了一声“小妹”。
“你这孩子,为娘骗你作甚?”楼夫人笑着摇摇头,见梨月有些局促,便朝她招了招手,“月儿,到这边来坐。”
梨月走至楼夫人身边的木椅处坐下,赤昳扶着赤柔坐在梨月斜对面,自己立在赤柔一侧,正好面向着梨月。
楼夫人温声问梨月:“出去这一趟,心里可松快些了?”
“嗯。”梨月点点头。其实也不曾又多么松快,但总归比之前好一点吧。
赤昳心下冷哼,煞是不以为然:就她这一路上那脸色,能觉得松快了?言不由衷。
赤柔看看梨月,又看看赤昳:“原来大哥是陪大嫂外出散心去了?”
赤昳默然望向梨月,梨月低垂着头,害羞般没有答言。
“算是吧。”赤昳面上波澜不惊。
他素知赤柔的性子,怕她一好奇便穷根问底,问得梨月答不上来,自己也尴尬,便岔开了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妹夫没来?”
“他啊,谁知道他来不来?”赤柔神采飞扬的脸上顿时黯了黯,桃瓣似的红唇微微噘起。
赤昳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楼夫人叹了口气:“柔儿是和任瑾闹了不愉快,自己赌气跑回来的。”
赤昳面色一沉:“他欺负你了?”
梨月一听,大为惊讶,还以为赤昳要训斥小妹不懂事呢,谁知竟是担心小妹受了欺负。
“说来话长,反正我心里不痛快。”赤柔显然不愿意提及,“别提他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点开心的不好么?”
而后看着梨月道:“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大嫂呢,有好多话要和大嫂说。”
赤昳嘴角扯了扯:素昧平生的,有什么好说?
赤柔却已经走到梨月身旁,挽起了她的胳膊:“走吧嫂子,我们去你房里看看。娘,我们先去嫂子房里了啊。”懒人听书lanren9
“去吧去吧。”楼夫人只要见着女儿开心,其他的事也暂时不愿去想。
梨月被赤柔这番热情所感染,先前的局促也消散了,起身同她一道往卧房走去。
赤昳也跟了出来。
赤柔听见脚步声,回头朝他挤了挤眼:“我们姑嫂之间说体己话,大哥不宜偷听哦。”
赤昳顿住脚步,无奈地动了动下巴。
赤柔噗嗤一笑,和梨月边走边聊。
赤昳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瞧见她二人走远后,转身去了书房。
“大嫂,”赤柔侧头看着梨月,“你是不是觉得我大哥这人很无趣?”
“没有啊。”梨月有些惊讶,不知她为何会这么问。
“那我看你怎么好像跟他都没什么话可说似的。”赤柔道,“从你们进屋之后,你俩不但没说话,好像都没互相看过一眼。
“难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梨月连忙摇头。
赤柔半信半疑,只当梨月还不了解自己大哥,因道:“很多人都说我大哥看着温和,其实性情薄凉。可我大哥以前并不是这样清清冷冷的性子。
“他十七岁之前,也是很洒脱恣意,很爱调侃说笑的,可他十七岁那年,家父病逝,他袭了侯爵之位,肩上的担子重了,性子也变得内敛了许多。
“后来,他带着二哥一同出征,却没把二哥平安带回来,从此,他便更加不苟言笑了,待人也似乎凉薄了几分。”
梨月听罢,心里忽而变得沉重。
她很早便知道,楼夫人一共生有三子一女,长子赤昳袭了爵,次子十九岁沙场牺牲,女儿赤柔远嫁他乡,幼子不到十岁因得了天花夭折。
可她当时从师父口中听说与此刻听赤柔说起,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这么疏冷淡漠的。
他也有很少显露的温柔。
赤柔见她半晌不出声,忍不住问道:“那你和大哥是怎么回事?”
梨月轻轻抿了抿唇:“我们……挺好的。”
“当真?”
“嗯。”
“那我几时能当上姑姑?”赤柔俏皮地冲她眨眨眼。
梨月不由地偏开头去,耳根微红:“这我哪里知道?”
“好吧,那我去问大哥。”赤柔作势要转身。
“唉,别!”梨月赶忙拉住她,“你都快当母亲了,不比当姑姑开心么?”
“开心自然是开心了。”赤柔摸了摸自己稍有些隆起的腹部,“再有四个多月便能见到他了,郎中说是个男娃,也不知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低低叹息了一声。
“为何叹气?”梨月道,“我敢说他一定会是个极俊俏的小公子。”
赤柔笑了笑:“我也这么想。不过,不知为何,我这几日总觉得肚里有点不对劲,但又不见有什么明显不寻常之处。总之,有点奇怪。”
梨月闻言,想起晏颉之事,忙拉过她的手腕:“我帮你看看。”